空洞的病房,刺目的白色充斥著人的眼球,冰冷而讓人麻木。
在病床上,一個瘦弱不堪的年輕男子眼神迷蒙的盯著天花板。他的眼睛黑若琉璃,很是漂亮,雖然病魔讓那瞳孔失去了年輕應綻放的光彩,卻奪不走那裏麵深藏的安靜與溫柔。
“朵朵,”他的聲音響起在空洞的病房,雖然語氣柔和,卻掩不住死寂,“答應我,不要恨他。”
一直安靜的坐在男子身邊的女孩低頭沉默著,讓人看不清她的容顏。
“朵朵,”脆弱的聲音充滿了苦澀,“如果沒有他,我和你早就餓死街頭,哪能過得十年平靜日子,現在權當我還了他的債吧,你不在欠他什麼,”聲音倏地停頓下來,他的神色變得很痛苦,額際已經滑下冷汗,但他並沒有讓低頭的女孩發現這一切,緩了口氣,繼續佯裝平靜的說,“我在你的名下存了五百萬,密碼還是你的生日,拿著那些錢去英國吧,那裏有最好的舞蹈學校,哥相信你,五年後,你一定會是英國皇家舞蹈團最優秀的舞者,爸爸媽媽也一定會......”
“我喜歡跳舞,隻是因為你說喜歡看而已,如果你在也看不到了,那我為什麼還要堅持!”女孩猛的抬起了頭,蒼白透明的臉孔布滿了淚水,雖然神情倔強,但因哭泣而通紅的雙眼讓她呈現出片刻的脆弱,“你會陪著我一起等到那天嗎?”
那溫柔的眉眼中,漸漸被一種悲哀彌漫,男子微微轉過頭,看著女孩的方向,眼神愛憐,“對不起,答應過你的話,我此生是做不到了。”
“哥,外麵又陰天了,今天還會下場大雨吧,一會我們去找彩虹的盡頭,好不好?”女孩眼神呆呆的對著那雙同樣的黑琉璃雙眸,小心翼翼的說著。
男子不知道為什麼女孩突然提起小時候,他們在孤兒院裏常玩的遊戲,但還是淺笑著答應了她,“好,隻要朵朵喜歡,我都會陪你去。”
可這樣的回答卻讓女孩閉上眼,淚如雨下,她轉過身,看著窗外明媚到要將人融化的陽光,心疼的像要死去一般,“你的眼睛,已經看不到我了,是不是,你還想瞞我到什麼時候?”
迷蒙的眼神微窒,隨即緩慢抬起插滿針管的右手,輕撫著女孩因痛哭而抖動的肩膀,“朵朵,如果你不這樣聰明,你會不會更幸福一些?”
是啊,如果不知道那件事情的真相,如果沒有被那個曾發誓用生命守護的少年出賣,如果沒有親眼見到原本如神祗般的哥哥現在隻能像個廢物一樣靠那些儀器活著,如果.....嗬,如果什麼呢?現在自己已經一無所有了啊,這個世界,還是隻剩自己一個人了。
雙手用力捂著自己顫抖的嘴唇,無聲的、嘶聲力竭的哭泣,女孩伏在男子身旁,感受他微弱的溫暖,多想像小時候那樣從他身上汲取勇敢的力量啊,可是現在,隻能痛苦的承受他生命的流逝。
環著那脆弱的肩膀,男子迷蒙的眼盈滿了無望,最終,晶瑩一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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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捧著黑色木盒,女孩呆呆的坐在那裏,曾經如黑琉璃般明媚的眼眸,早已幹涸,現在隻剩滄桑。
在她身後,站著一個美到不真實的男孩,燦爛而柔軟的金發,微擋著額頭,過於白皙的膚色,讓他如王子般一樣美好,茶色的雙眸曾給女孩如哥哥般的溫暖,那淡粉色的薄唇,卻說出過讓她痛苦一生的話,右耳,一枚藍色鑽石耳釘在陽光下熠熠發光,“朵朵,以後讓我來照顧你吧。”
眼神依舊呆呆的盯著手裏的木盒,另一手小心的摩挲盒麵,女孩甚至連頭都沒有回,隻是冷冷的說,“小易哥,這是我最後一次這樣稱呼你,在我們變成陌生人之前,我可以最後在求你件事嗎?”
看著那個總喜歡繞在自己身邊,如水晶般透明而純潔的女孩,現在渾身散發著對自己的抗拒和冷漠,男孩心中有一瞬的窒息,“你說。”
“不要打聽我的消息,不要問我去那裏,也不要找我,從今以後,我們隻是陌路,這就是我最後求你的事。”
說完這些話,女孩瘦弱的肩膀背起旅行包,抱著木盒,孤獨而倔強的慢慢融入了夜色。
哥,對不起,我恨他,真的,很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