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素縮了縮身子，將背抵著牆角。盡量避開那些在石板床上爬來爬去，試圖和她搶奪地盤的小東西們。
幽暗的月光透過鏽跡斑斑的鐵窗灑落下來，帶著幾絲春日夜晚的寒意，竟讓蘇素生生地打了個寒顫。
寂靜得讓人近乎發狂的夜色中，有奇怪而細碎的聲響傳來，聽起來很遠，又似乎很近。仿佛是腳步聲，又好像不是。
奇怪，什麼時候她的聽力變得這麼好了？
這麼晚了，又會是什麼東西呢？
蘇素想起紫卿平日裏跟她講的那些關於刑監司冤死屈死不少宮人，半夜時常鬧鬼的故事。心底不由得一陣惡寒，身上也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扯了扯唇角，蘇素將身上的破被子，裹得越發緊了。
這世上真的有鬼嗎？
從前她隻當這是怪力亂神的無稽之談。可在自己親自經曆過死亡，靈魂又重生到別人身上的靈異事件之後。蘇素再也不敢篤定地說這世上沒有鬼怪的存在了。
六合之外，存而不論。連聖人都不敢確定的東西。她一個弱質女流，又拿什麼去保證呢？
隻是，這個時分，比起鬼怪，蘇素更相信是他是不知哪路的心懷鬼胎的人。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
難不成，是有人想趁著這無人之機，殺人滅口？然後一句“畏罪自殺”，便將這場驚天陰謀消匿於無形……
蘇素側耳細聽，那聲音突然嘎然而止，詭異地消失在夜色之中。而刑監司外，看守的宮人也不知為何，出奇的安靜。四周仿佛都陷入了沉睡一般，靜得讓人發寒。
“喵嗚……”一聲貓叫打破了這份寧靜，緊接著，一道極低的聲音低咒道。“原來是你這該死的小家夥在搗亂。”
這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些耳熟。
還未來得及讓蘇素去細想自己到底是在哪兒聽過這聲音時，那人的腳步聲從由院子裏由遠及近。
“是你。”蘇素眯著眼打量來人，清秀的五官，單薄的身姿，怯怯中又帶了一絲驚喜的眼神。竟是白日裏朝陽宮中為她求情的小宮女。“這個時分，你怎麼來了？”
“主子昏迷月餘，今日方醒滴水未進，就被皇上關進這不見天日的地方。奴婢擔心主子，所以給主子熬了點粥過來。”不知從哪裏變出了一把鑰匙，小宮女打開牢門，提著一個籃子走了進來。
“主子餓壞了吧？是奴婢不好，日間奴婢看主子有醒轉的跡象，便跑出去叫小六子請太醫。誰知隔牆有耳，不知被咱們宮的哪個內鬼給聽見了，居然跑去稟告了皇上。害主子連喘口氣的機會都沒有就……”
她就說，她怎麼前腳剛醒，後腳沈境辭就來了呢。原來如此。
“奴婢無能，內侍監的那些小人們……”小宮女一邊說，手裏卻一刻也沒有停下。小心翼翼地從籃子裏捧出一碗尚帶著熱氣的白粥遞到蘇素麵前。小宮女眼中，已有滾燙的淚水落下。“那些小人們……太狗眼看人低了。”
說到此處，她竟然有些哽咽住了。半響，方才咧了咧嘴角笑道。“主子就將就一下吧。”
蘇素垂眸瞥了一眼，果真隻是一碗白粥。粥上依稀可見幾顆零星的油珠兒，也不知她是加了什麼熬的。不過看樣子大抵不會是什麼太好的東西。
隻是……這個是非之時，是非之地。居然還有人肯冒著連坐之罪給她送吃的來。這沐非歌的人緣，竟好到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