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禁地(1 / 2)

星光黯淡,月藏西山。漆黑的夜裏,洛昔山上,遠遠隻見一個白色的身影輕輕飛縱於亂枝錯草叢中,起縱輕盈,落地無聲。

眼見白衣之人攀山越路、越行越高,漸漸接近山巔“陽氏宗祠”,被守祠陽氏家丁手中的燈火一照,方才看清,原來在白衣之人身前還站著另一個人,那一身黑緞錦袍,卻是隱秘如同夜行衣一般。

守祠的陽氏族兵,對於深夜到訪的陽默頗感意外,再瞥見莊主那張冷峻得瘮人的一張臉,更加沒敢多問,慌不迭地齊齊行了禮,一句沒敢多問,就都讓到了一邊。

昔陽祠。

延綿一千多年曆史的陽氏宗祠,供奉著陽家曆代宗室血親及家傳各式秘籍,常年派有重兵把守,是隻有曆代陽氏宗主以及傳人才允許進入的地方,是陽家一等一的絕密禁地。

聲名赫赫昔陽祠,雁如雪從小如雷貫耳,但曾經離得最近的一次,也是站在對山望雀閣處,遙遙看上一眼。今日能夠破例,有機會親眼看一看昔陽祠真容,對於雁如雪來說,確實有些意外和激動。不過,這激動卻未能維持很久,很快就被無以倫比的震驚所取代了。

精兵重甲疊疊,鐵色幽光陣陣,八百名精兵團團包圍、日夜守衛的昔陽祠,於那荒山雜草叢中,卻不見一宅一舍半片磚瓦影子,遙望周邊八百丈範圍之內,便隻得中間孤零零一座漢白玉石牌坊,牌匾正中用血墨書寫了“昔陽祠”三個大字,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雁如雪目瞪口呆地看著昔陽坊那四根光溜溜的大柱子,忍不住四處張望了張望,心下頗疑。

守祠的莊丁看到莊主竟然帶了個不知名的女子過來,更是難掩驚訝之色,有心人更是忍不住往雁如雪肚皮的位置多瞄了幾眼,看著雁如雪那不盈一握的蜂腰,也實在不像是懷了陽氏傳人的樣子。

負責保衛昔陽祠的莊丁首領陽順,看了看陽默又看了看雁如雪,欲言又止半晌,終於忍不住上前一步,向著陽默深施一禮,拜了一拜,然後,才雙手抱拳,恭敬道:“莊主深夜到訪,不知有何大事?”

陽默轉頭看了看陽順,鄭重道:“我要帶夫人入祠祭拜先父。”

陽默“夫人”兩字一出口,雁如雪全身跟著抖了兩抖,陽順及其在場一眾人等,也忍不住都跟著抖了兩抖。

陽順用極其難以置信的眼神看了看雁如雪,忍著好奇躬下身去,鄭重道:“啟稟莊主,新夫人第一次入祠之前,需先按祖宗規矩用鮮血祭祀,而這祭祀需要的禮器,如今還放在山下冠塚祠中。請莊主稍安勿躁,屬下這就命人去取。”

陽順口中的“新夫人”三字一出口,雁如雪更是整個人都抖了起來。原本在議事廳花廳之中,她同陽默一言不合,陽默一氣之下,便神經兮兮地居然提出要求,要她同他一同去祭拜先父陽蒙,倒是一副要拿先人來壓她的形容,讓人很是無語。

而陽蒙此人,對於雁如雪來說,實在意義非常。即便是他現在人已故去,隻於一抔黃土,在雁如雪的心中卻仍然重於泰山。

雁如雪是個孤兒,生母於生她之時難產亡故,生父也在她一歲那年撒手人寰,自小便跟在親叔叔月仲修身邊長大。月仲修為人耿直、性格剛硬,雖稱得上是個好人,但為人卻太冷淡孤僻,讓雁如雪幼小的心靈終日如浸冰雪,毫無溫暖可言,直到六歲那年,被陽蒙以親家公的身份,將她接回神劍山莊撫養。

對雁如雪來說,此生最好的光陰,都是跟這個慈愛的“父親”一起度過的,是陽蒙用他那顆無比寬容、無比溫暖的心,為雁如雪搭建了一座愛的巢穴,寵愛她、疼愛她,把她當做親生女兒一般,盡心盡力照料著她。

陽蒙是雁如雪最親的親人、最愛的父親,關於這一點,就連陽默也比不上。有時候,雁如雪會覺得,她之對於神劍山莊的那種眷戀,甚至於對於陽默那種美好的眷戀,幾乎都是源於陽蒙給予她的那份無私的親情。她從來都是將陽蒙和陽默當做親人來看的,也是正因為如此,才讓七年之前的那場變故如此輕易地擊垮了她的整個世界。那是信仰崩塌後的絕望,是被所有家人拋棄的一種絕望,而那一切,對於當時那個未經世事、嬌生慣養、武功低微的千金大小姐月晟華來說,這種打擊無疑是致命的,也是痛徹肺腑的。

但是,無論如何,不管陽默當年曾如何狠狠地傷過她,當陽蒙卻依然是她心中最慈愛的父親,而那份濃濃的親情,是不會被時間輕易衝淡的。也正是因為如此,當陽默提出要帶她去拜謁陽蒙的時候,她才會幾乎不假思索就答應了,但是,卻沒想到居然會在昔陽祠遇到如此尷尬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