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思明不說話,隻是站著不動。
史思明看不起淩風。這淩風人倒是生得俊朗,沒什麼可挑剔的,但就是太過儒雅了,不像草原人那樣豪爽痛快。而且還有一個如花似玉的老婆,這就更不對了。花下美人,馬上英雄,美人配馬上豪爽的英雄才對。
而且嚴莊說自己在他手上走不過三招,史思明就更有氣。
史思明就要讓這個漢人難堪。
何仙姑數數,圍坐在一起的,有十幾個人,有漢人也有其他胡人,而且個個粗豪,都是能喝能殺的豪爽漢子,如此一人一碗下來,淩風非趴下不可。
何仙姑站了起來:“這碗我代了!”
“娘子,這可不行,胡人沒有這樣喝酒的。”史思明陰陽怪氣地說,一運勁,手肘像鐵一樣擋在胸前。
何仙姑一個女流之輩,又不好硬搶。
“淩郎君,草原人喝酒,喝的是痛快,但如果不勝酒力,舔舔就是了。一樣的盛情,沒有什麼過意不去的。”嚴莊幫淩風打圓場。
“怕老婆啊?”史思明明顯在挑釁。
淩風眼中精光一閃:“謝了!”接過史思明手中的碗,嘴不碰碗,“啜”的一聲,竟是把一碗酒吸了進去。
眾人一聲喝彩。
酒喝得多了,眾人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喝酒的。
“好,今天我史思明算是遇上英雄好漢了。英雄重英雄,我最服的是英雄海量之人。”史思明叫胡姬又斟滿了酒,“再敬淩大俠一碗!”
史思明自己又是先喝一口,然後遞給淩風。
淩風又是一“啜”而盡。
眾人目瞪口呆。
“好好,下一位了,下一位了。”嚴莊不想場麵搞得太僵,製止住了史思明。
史思明氣呼呼地坐了下來。
淩風這酒喝得也太怪了,簡直是匪夷所思。安祿山、史思明明明看見淩風喝了十幾碗下去,可淩風就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如此喝法,就是水也撐死了,安祿山、史思明不明白。
不但安祿山、史思明不明白,就連何仙姑也不明白。夫妻這麼久了,何仙姑從沒有見過淩風喝這麼多酒。
“老公!”何仙姑製止淩風。
“沒事。”淩風湊到何仙姑耳邊說,“真的一點沒事。”
輪到淩風回敬了。
“淩大俠,領、領教了。”安祿山飛快地摟過一個胡姬,結結巴巴地說,“我們幾個捉生將出了軍營好、好幾個時辰了,張、張都督軍紀如山,不敢喝得太多,犯了軍紀。今天結識了你這樣一個好朋友,幸運啊幸運。”
“安將軍,這就不對了,大家對我們這、這麼恭敬,我們公婆也好好敬大家才是。”何仙姑端起酒杯飄飄搖搖地站了起來,“來,各位將軍,小女子敬了。”
何仙姑走的是飄飄蕩蕩的戳腳翻子步,嫋嫋婷婷,煞是好看。
安祿山傻傻的不動。
“怕了?”何仙姑激道。
“怕,我、我軋犖山什麼時候怕過?”安祿山彈了起來,雙眼圓瞪,脫口說出了自己的小名,“想當年我軋犖山偷、偷羊,差一點被節度使張都督哢嚓。哢嚓知道嗎?就是砍、砍頭。砍頭也、也沒有怕過。現在我軋犖山已是捉生將了,怕、怕誰來著?”
“是、是啊,當時我兄弟怕、怕誰來著?”史思明搶過話頭,也在吹胡子瞪眼睛,“當時我軋犖山兄弟大聲呼喊道:‘都督不是要滅奚、契丹兩蕃嗎?怎麼反而殺壯士!’張都督被我兄弟豪氣所感動,又見我兄弟相、相貌不凡,就把我兄弟釋放了,還令我們為捉生將。我兄弟自然驍勇過人,任了捉生將後擊奚、契丹兩蕃所向披靡,所向披靡啊。有時,有時還吃契丹人的心……”
何仙姑肚子裏的東西全吐了出來。
“契丹人就是我們的仇人。”史思明解釋。其實上草原各族互相殺伐,哪個沒結過血海深仇?
“兄弟你也、也不錯啊,”看何仙姑這樣,安祿山得意了,“當年兄弟你被奚人捉住,兄弟你急中生智說是大唐天可汗②派來的使者,奚王不但不殺你,還真把你當成了大唐派來的使者了。奚王以貴賓之禮相待,然後派將領瑣高帶300人跟隨你去朝拜大唐皇帝。”
“這個這個,”史思明飄飄然了,接口說:“快到平盧時,兄弟我先派人對平盧守將裴休子說:‘奚族人派瑣高帶來精銳將士,說是朝拜天子,實際是來偷襲平盧。要先下手為強,哢嚓!’裴休子信以為真,那瑣高剛進平盧城,一點防備都沒有,手下的300人就被裴休子哢嚓了,單單留下個瑣高,押送到了幽州,張都督那個高興啊,當即報了朝廷……兄弟我等,就要官運亨通了……”
安祿山和史思明相互吹捧,淩風和何仙姑感到十分肉麻。或許是胡人性情率真,嚴莊在草原久了,沒有感覺,可淩風和何仙姑首次聽來,卻感到十分刺耳。
史思明還沒講完,淩風終於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