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山域,無名的一隅。
一行人緩緩穿過幽深的山林,路過泠泠的溪泉。像這樣背著的行囊在這裏經過的人很多,聽說都是去昆侖山昆侖殿的。
拜師學藝?不是,是去領賑糧的!饑荒鬧了好幾個月了,也不知是啥原因,昆侖山腳下的土地就是不長糧食。報了幾次信給縣城可也不見回,能吃的都吃了。再沒有糧食,人們就隻能挖草根,吃樹皮。不過近來卻來了一個仙子在附近賑糧,像是變戲法一樣變出了大米,饅頭。仙子還說她是昆侖殿弟子,說昆侖殿會賑濟荒民。隻要每人都滴一滴血在什麼石頭上,就可以得到糧食。
“一滴血就能換糧食?”不光是阿筐不信,他們村裏人都不信。可當老鐵匠家的老大拿出30斤大米時,全村人二話不說拖著一家老小出發了。
而這段崎嶇的小路就是去往昆侖殿的必經之路。倒不是說沒有路可以去,隻是整個昆侖山被烏瘴和冰雪覆蓋,隻有這裏不遠的穀地一片生機,儼然與外界形成鮮明對比。這條小路伴著這條小溪都是從穀地延伸出來的,也沒有人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奇觀。也沒有人問為什麼,就像在領大米的時候也沒有人問為什麼要一滴血。隻有小孩東張西望,望著奇特的景色張開大大的嘴巴,興致勃勃地回看自己的爹娘,掙紮了一下,仿佛要努嘴說些什麼,最後還是沒有說出來,朝著前麵走了。
阿筐因為半天沒有找到一個裝米的袋子結果出來晚了,村裏人早就先走,這麼好的機會誰不會快點爭取呢,假如晚一點人家昆侖殿不給糧了怎麼辦。阿筐小聲嘀咕著,像是在罵那些不等他的村民和老大,然後歎了一聲氣,攥緊手裏不知放在哪裏已經發黴許久的米袋,沿著這條崎嶇小路追村民的步伐。
阿筐並沒有怎麼走過這個小路,但是全村人都知道這條路是除了下山外唯一能夠讓人走路。其實他心裏也沒有多少底,隻好一直沿著這條在冰雪中漏綠的小路走著,也不知道到了哪裏,遠處也沒有村民們的影子。
崎嶇小路彎彎曲曲仿佛沒有盡頭,阿筐走累了就捧上一口清涼的溪水,有時碰到了湧泉就把手和臉都浸在泉水裏,那種溫玉般的感覺一下就沁入心扉。
這條路阿筐是很少獨自來的,一是因為地勢崎嶇,一不小心就會跌下懸崖,二是因為偶爾的獸鳴會讓他心悸。好吧,阿筐也承認他是一個膽小的人,尤其是在一個人的時候。
原本以為村民們沒有走遠,就追了上去,可這半天沒有見到任何人,阿筐後悔了。
“那要不要回村裏待著,他們總會帶點糧食來的,我也不會餓著。要是走下去,真不知道會不會有野獸什麼的。”阿筐大概是太累了,坐在泉水旁暗暗思忖,眼光卻是流離在四周。
不知道是不是方才洗過泉水的原因,周遭似乎透著絲絲涼意,涼意成絲扣入骨髓,使得阿筐已經萌生一股退意。
“可是,回去也隻有我一個人,村裏根本沒人。老大也帶著他爹去昆侖殿了……”阿筐望了望前路又看了看後路,一時不知道怎麼選擇。
“算了,我往前走應該就能找到他們了。反正也就隻有一條路,不怕迷路。”阿筐在地上找了一根斷枝抓在手裏,定了定神後小心地朝著前方走去。
路上其實並沒有什麼野獸,野獸的嘶鳴怒吼也是從極遠的山林中傳來的。阿筐小心翼翼卻有驚無險地走到了那個奇異的穀地。
穀地青茵遍穀,難得一聞的花香縈鼻,還有比外麵更加澄澈的泉水從山壁中流出,但阿筐卻一刻也不想多停留。這裏空曠得可怕,也靜得可怕,隻有小溪淌過的淙淙聲,一切顯得太過於壓抑。
阿筐幾乎喘不過氣,隻好加緊步子希望趕緊離開這裏。
阿筐不敢東張西望,目光死死地盯著山穀那頭的出口。四周也並沒有什麼風吹草動,阿筐隻聽見自己急促的腳步和水流聲,腦子一片空白。仿佛有了怎樣的動靜,也許就是一陣小風吹動了花草,也許根本就沒有其他動靜,但阿筐心神一緊,撒開丫子跑了。
總算是出了山穀,眼前又是一麵霧凇與雪花的世界,沿著山崖邊上一道熟悉的淺淺的綠影。阿筐舒了口氣,繼續前進。
天,漸漸開始暗了下來。昆侖山域中時間是很難確定的,山嵐時不時和烏瘴一起出來搗亂,天也就像到了晚上一樣黑。阿筐也不知道到底是到沒到晚上。
本來居住在昆侖山的人心中都有一個大概的時間秤,隻是阿筐太過緊張完全打亂了。而天的漸黯讓他原本就緊張的不得了的心愈發的淩亂,隻好一遍又一遍地為自己打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