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下雨的天空。快要下雨了吧。
被夜色映襯著的，深灰色的，一團一團的雲嘈雜而沉重地擠滿了天空。沉甸甸地壓低了所有樹梢上伸展開的枝椏。
光線四下逃躥。成群的透明雨絲朝向地麵。若有若無的尖叫和嘈雜聲在學院都市中像流水一樣飛速急逝。
立足於腳下寬闊的柏油馬路上望向四周，滿地都像是塗滿了紅顏料。地麵上橫七豎八地全是一堆堆模糊的肉。整個城市像是個巨大的肉類加工廠，每一部人形機器都守在自己的位置上靜悄悄地運行著。
沒有大聲喧嘩的活物。一切都顯得很安詳。
馬路兩側由園林工人精心栽種修剪的法國梧桐寬大的油綠色葉片有衣著襤褸的學生僅僅抱著還沒長粗的樹幹。道中央的紅綠燈不停地亮起又熄滅。大概在斷電之前，這些不再活著了的鋼筋電線們永遠都會保持這種“理想狀態”，但它們的理想狀態或許隻能堅持到電路板過載燒毀或者是產生了其它故障之前。
往日燈紅酒綠的街道上此時卻沒有其餘的行人和車輛。除了偶然間響起的慘叫聲，呻吟聲，或者是別的什麼動物的嘶吼聲突兀地回蕩在這個灰蒙蒙的城市裏，除了這所有的一切，很安詳，像是個墳墓應有的那樣。
這裏終於變成自己喜歡的樣子，經緯交錯，橫平豎直。
也許吧。
披著白色外衣的漂亮女孩斜著腦袋，看了一眼馬路對麵那盞還在愚蠢又固執地亮起著的紅燈，略微僵硬地扯動了一下嘴角，淺淺一笑，沒有走斑馬線，毫不猶豫地抬步徑直走向馬路的那一邊。
她剛剛像逛博物館似的慢悠悠地從那個灰蒙蒙的老校舍裏頭溜達了出來。本應該在這個時間點裏坐陣在校門口喝茶的門衛老大爺卻早就沒了蹤影。
女孩用右手食指扣住手中可樂罐頂部的拉環，輕輕地把它拉開。她通過可樂罐裏冒出的白汽透視著身後安詳的老校舍，蘊氳的水汽將那堆老房子映襯得歪歪扭扭的。
一切都歪歪扭扭的。
水汽在空氣中揮發盡了。女孩收回略顯呆滯的目光，仰起臉將罐裏的可樂一飲而盡，然後趴在路邊早已生鏽了的圍欄上發呆。過量的碳酸接觸著她的舌頭，很辣，刺激著每一條神經。她最近喜歡這種辛辣的刺激感，它可以讓自己的大腦在這裏變成這種樣子的情況下還可以勉強維持著片刻的清醒。
雨水凝成的水珠把她剪得整整齊齊的、略微發紫的黑色直發，緊緊貼在額頭和臉的兩側。
一束詭異的暗紅色光束從蓋在右耳際的發絲間的縫隙裏探射出。像是伏在黑暗中默默窺探著獵物的冷血動物嗜血的眼睛。
不過那隻是一個處於待機狀態下藍牙耳機的指示燈。
這時從那女孩衣服裏響起一陣悅耳動聽的音樂，那女孩似乎想借此機會享受一下這種氛圍播放的音樂，不過隻是這樣一想而已，還是不緊不慢的接了電話。
“喂？我是幽虎，能聽清麼？下雨天無線電的信號不好，將就一下吧。”無線電裏傳來某個男性的寒暄聲。說話人的聲音聽起來年紀不大，但是嗓子略沙，聽起來有頗有那種軍人般男子氣，但把這個灰蒙蒙的城市作為背景搭配起來到顯得有一種悲涼。
“虎子啊，沒事，我這邊沒什麼在乎的東西了。人也安全，你是學院學生會長，學員們安排的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