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子矜一向看不起袁家的人，從來不把有七十萬大軍的河北放在心上。然而幾天交往下來，發現袁熙文才武略無不高明的遠出他的意料之外。袁熙為人溫文爾雅，氣度寬宏，雖處高位卻毫不盛氣淩人，吐屬俊雅，舉手投足間無不自然而然流露出世家雍容華貴氣息，令人既親近又崇敬。子矜異常羨慕袁熙的氣品，與他推心置腹成了無所不談的密友。二人總在夜中用石子竹籌推演兵法，各盡妙著攻防極是激烈，竟是鬥得棋鼓相當。子矜無比驚詫的道：“顯奕，我見你眉宇間常怏怏不樂，想必是為了你父親和兩個兄弟傳承家業的事。難道大將軍從來沒有看出你有極高明用兵才華麼?為什麼不直接立你為河北繼承人？”袁熙默然，一旁他的侍從張南憤憤不平搶著道：“二公子才幹比大將軍還要高明的多，隻是表明上太過文雅，而大將軍偏偏喜歡的是三公子那樣有勇無謀莽夫，這才素來不喜歡二公子。並且二公子從來不像大公子三公子那樣結黨營私，拚命拉絡各個謀士武將和內府妾侍裏裏外外地在大將軍麵前說自己的好處。這還不算，他們還總拿各種理由編排二公子的不是，二公子偏從不去分辨。日子久了大將軍愈來愈疏遠二公子。更可氣的是夫人......”他一口氣把袁家內幕全倒了出來,臉因發怒漲得通紅,聲音越提越高,在程昱這個二公子知己麵前恨不得把平素積壓的不滿全發泄出來.袁熙皺眉大喝道:住嘴張南!你怎可肆意抨議父親大人?”張南極少見二公子發怒,心中一凜忙住口不言,但還是用激動的眼神望著子矜.袁熙長歎道:”仲德,你我相交,時日雖短卻最知心,什麼話我也不瞞你.其實我從來就無意與顯思、顯甫爭奪河北繼承，隻是希望能助父親擊敗曹操這個危脅我袁家生死存亡的最大勁敵，此後無論是誰繼位我都會歸隱山林，去過一種清靜無爭的生活。我幾次對大哥二弟這麼講了，他們就是不信。其實若隻中傷我一人我毫不放在心上，隻是他們近來愈來愈拿軍國大事兒戲，每每商議軍機都牽扯進派係的爭端，很多良策僅僅因為是對方的人提出而遭到駁斥，每天爭吵不休把什麼時機都錯過了，我擔心河北的基業就這麼毀在兩人的內鬥中了。”說罷長歎，臉上憂鬱更濃重了。然而他憂愁歎息時候的姿態也十分瀟灑。子矜忙道：”那麼你為什麼不爭取繼承河北呢？我知道你隻是不屑用手腕罷了，可不是不會。如果你想策謀得到河北還不是易如反掌？我和江東保證全力助你。”袁熙搖搖頭道：“一來父親對我很是猜忌，二來.....”抬頭失神地望向窗子,目光中流露出一片朦朧而陰鬱的向往:“我好想隱居到一個寧靜的地方.......”話隻說了一半就斷住了，在心中續道：“和她永遠在一起。”子矜自然看不見此時袁熙心頭浮起的那個明豔不可方物的少女麵影。
袁熙提出的倒曹主張極是辛辣。劉備已在汝南起兵響應袁家，他隨即前往荊州說動劉表與淮南江東講和，以許諾勸程昱歸還江夏為條件，說服劉表和劉備一起把兵力集結到宛一帶做出預備大舉進攻許都的樣子，把曹操布置在南線的軍隊全部吸引到許都周邊。同時袁家起大軍壓倒官渡黎陽一線正麵與曹操主力對峙，這樣曹操新得徐州將成為實際上空虛地帶，隻要程昱和孫策乘機調動大軍攻擊，徐州垂手可占。徐州一失，中原震動，如果曹操調北線軍隊回擊那麼袁家乘勢南下，如果調南線滿寵反擊那麼劉備則襲取許昌。如果兩線均不動，那麼江南聯軍就繼續橫掃曹操老家兗豫二州。隻要計劃順利進行，曹操將會徹底退出爭霸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