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裏的戲台上一個背著刀的短衣武者在咿咿呀呀的唱著什麼,旁邊趴著一個黑衣對襟男子,突然武者走到男子旁邊前打量後打量,最後一拍雙手,驚訝的喊道“啊!呀呀!~這不是~~錢家公子麼!~~!”
武者上前就要扶起男子,地上的男子掙紮著抬起頭來,一看到武者後,忙用長袖掩住了臉,快速把眼睛往地麵看去,低聲道:“大人~認錯~人~了~”男子聲音頗為柔潤,帶著羞苦和難為情,最後一個“了”字拉的十分長,最後舌尖微微一回卷把音又巧妙的收了回去。
“當真認錯了~~?”
“當真認錯了!”
台下的人一般都以女子為多,女孩帶蘇消她們來到了台下的東邊空著的座椅上,笑道:“這兒視眼好,貴人們先坐著,小竹子去倒茶。”
旁邊看戲的幾個女人隻是看了她們一眼,又專心看戲去了。
陳怡坐下笑著指著台上的男子,道:“演的是【尋英記】。”
蘇消點點頭:“我看過這本戲詞。”
她以前在歸魂樓的千機閣裏閑來無事也翻過幾本戲曲,其中就有這本尋英記,主要講的是:一個大戶人家的公子和一個門當戶對的小姐從小就定了親,但是後來那小姐一家搬到了京城去了,兩家靠書信來往,處的也不錯,兩家早商量好了,等小公子十六歲就讓他們二人把婚事辦了。不料當這公子十六歲的那一年,母親死了,他父親傷心過度一病不起,偌大的家業就這樣被伯母一家給占了,小公子無奈之下隻好托付老奴照顧父親,自己一人上京城求未婚妻的幫助。沒想到,小公子走到了一半就把身上原本就不多的銀子給弄丟了,這下可好了,孤苦伶仃又身無分文,走了一天後就暈倒在地了,後來遇到了以前家裏的女侍,女侍好心的送小公子去了京城。到了京城後發現京城熱鬧極了,一打聽,原來是皇子出嫁了,迎麵騎馬而來的新娘赫然是他的未婚妻。原來,他未婚妻家聽到他家出事後,立刻就向聖上提了親,那皇子早就對他未婚妻芳心暗許,聖上便成就這門親事。而滿心希望的小公子則是冷水撲頭,隻好傷心的回家去,女侍見小公子這樣傷心,心疼不已,暗地裏把他未婚妻打了一頓,卻被小公子發現了,小公子感動的撲到了她的懷裏,兩人就好上了。原來小公子在一路上也對俠義心善的女侍暗生情愫,女侍回去後幫小公子把欺負他們的人趕走了,小公子父親的病也大有起色,最後兩人在成親了,皆大歡喜。
戲曲名字叫尋英記,小公子錢梨君的未婚妻叫杜鶯,但是女侍的名字叫英霜,所以這個音同字不同,尋的人自然也不同了。
而剛剛演的就是錢梨君路上巧遇英霜的段子。
小竹子很快就端著茶壺過來了,利索地倒上茶,笑眯眯地接過陳怡的賞就跑掉了。
台上這時傳來一聲悲涼的唱腔,“山清水秀二月春啦~,可誰知梨君滿心苦,爹爹啊爹爹!~!他向來出門四人扶,母親一走~~他~!他!~”
蘇消看去,隻見那武者見男子“他”了半天沒下文,隻知道哭,急了,“他!怎樣了~?”
男子在地上半翻滾,一甩袖子,又趴到了地上,聲音拉的長長的,“他就~~!!臥床不起了!!~”
“你別說,這芳洲的嗓子真不錯,身段也好。”
陳怡忍不住誇道。
蘇消看了她一眼,想到那天他的尖嗓音和現在的腔調,對著陳怡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喝了一口茶,繼續看戲。
陳怡摸了摸鼻子,幹笑了一笑,也把目光移向了台子上。
芳洲飾演的錢梨君繼續說唱著他的遭遇,那一舉一動,一腔一詞絕對就是活生生的錢梨君。
芳洲雖然是一個欺善怕惡的人,但是他的名氣不是欺出來的,他從小就賣到了戲班裏,每天苦練身體吊嗓子,過的也不容易,但是人都是這樣喜歡看別人沒有自己過的好,喜歡把自己吃過的苦加到可以欺負的人身上,這樣來尋找心裏的一點安慰和平衡,原來他不是最苦的,還有人不如他,他也可以使喚別人。所以就算芳洲脾氣性格再不好,班主也不會像以前那樣的打罵他,而是哄著他順著他,所以在戲班裏正常就是班主、芳洲和另外一個角兒靈芬為大。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了,台上也演到了英霜去為錢梨君打抱不平的段子了,皇子出場了,一身的大紅繡凰袍領掛金流蘇,臉上畫的很是精致,細長的眉,挑上的眼睛,眉眼間皆是玫紅的胭脂暈開的媚色,紅色的唇輕抿著,端坐在鋪著如意圖的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