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明白了身在輪回卻不能輪回是什麼意思:我不能逃脫輪回,死還是要死的,死了之後還要進輪回,但是我的輪回卡在了輪回盤裏,因為我已經沒有前路了。
輪回境是每個進入輪回的人都要走的路,輪回境內是生生世世經曆過的人和事,但是我失去了前生今世,就像被人從一條鏈子上取下來的一截鐵環,前路是一片空白,所以我的輪回境內隻有皚皚白雪。如果我在這樣的輪回境內呆下去,我也會崩潰的,估計也會魂飛魄散什麼的。
“白爺爺,既然我離不開這輪回盤了,不如讓我跟著你們,我很會做飯的,洗衣服打掃衛生也可以幹,這樣你們就不用下棋決定誰做飯了不是,可以省不少時間不是。”
白老頭斜瞪我一眼:“我們為什麼要省時間?”這時候黑老頭幽幽開口:“下次你做飯。”
白老頭立馬調轉語氣認真地對我說道:“那就這樣吧,我收你做徒弟,今後你就負責為師的飲食起居……不得懈怠!”我反應過來,馬上端起酒杯恭敬地敬上:“師父請喝酒!”白老頭威嚴地接過去,嘬了一口,而黑老頭一直皺著臉,看我倆這師徒情深的模樣,似乎很汙他的眼。
我又倒了一杯酒恭敬地敬給黑老頭:“師兄喝酒!”其實我是想,今後難免有磕磕碰碰的地方,為了防止他們一怒之下把我送回輪回境,我得討好一下。誰知黑老頭筷子一摔,悶悶地說道:“我是師叔。”白老頭一口酒噴出來,桌子上的韭菜炒雞蛋算是毀了。
我記得我還在公司的時候,有一次接待的小姑娘把領導的職位次序弄錯,差點卷鋪蓋走人,所以說,職位輩分是不容侵犯的,現在我別說是拍馬屁了,直接拍馬蹄子上了。我端著酒抖了抖,硬著頭皮改稱師叔,還好黑老頭壓得住火氣,沒跟我動脾氣。
我戰戰兢兢地伺候在一邊,不敢再得瑟,洗手做了一盆西紅柿雞蛋湯,勉強伺候兩位祖宗吃了飯。亭子前邊有一棵鬆樹,孤零零長在這片一望無際的草原上,頗有些禪意,鬆樹冠蓋繁密,遮下一片陰涼,陰涼裏一張方桌棋盤,白老頭和黑老頭各坐一邊,舉著棋子思索什麼,突然師叔就開口說道:“小白你又想再拖幾百年嗎?這次我把棋局都背下來了,你休想坑我。”
我那師父瞪了師叔一眼,恨恨地放下棋子,“既然你不服我的棋藝,這次咱換個比試方法怎樣?”
“怎麼換?”師叔淡然說道。
師父看向我,招了招手:“徒弟過來!”我蹭蹭幾步走過去,恭敬地立在一邊,不知到我這師父是什麼主意,難不成是讓我替他下棋不成?我大學的時候還參加過圍棋比賽,勉強得了個第一,就是不知道師父這下圍棋的章法和現在人類社會的有沒有不同。
“我們分別和我徒弟下一局棋,如果我贏了徒弟,而你卻輸了,那不就說明我比你厲害了嗎?”師父得意地說道。我小心地說道:“師父,萬一我都輸了呢?”
“你敢!你要給師父丟臉嗎?”
“不敢不敢……”
我在嚴肅的師叔對麵坐下,師父盤腿坐在一邊吃著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葡萄,一邊說道:“賭而無注,無趣無趣,不如這樣,如果小黑你輸了,就答應我徒弟一件事,如何?”
師叔皺了皺眉,張口斬釘截鐵地說道:“不用什麼事了,如果我輸了,我送他回人間!”師父聽完,猛得起身:“嗬!小看我徒弟?那我也……如果我輸了,我就把輪回盤送給我徒弟!怎的!”我嚇得差點從椅子上掉下來,“師父師叔你們別押這麼大的注,我沒什麼可回押的啊……”可是我還沒說完,倆祖宗竟然異口同聲的吼道:“難道我還能輸不成?”
我無話,乖乖坐下來下棋,連注也省了,結果是,師父和師叔都輸了。其實不是我的棋藝有多好,隻因為他倆從未跟別人下過棋……
師父和師叔麵露窘色,我心裏歎了口氣,看來不能指望什麼了,隻要他倆別把我扔回那片冰天雪地就好,遂站起身來,“那個……徒兒準備晚飯去了,師父師叔再玩一局吧。”
我轉身要走,師叔卻清了清嗓子說道:“我黑尊向來言出必行,徒兒你準備準備,我這就送你回人間。”我邁出去的腳停在半空,這突如其來的驚喜著實太大,我幾乎要捧著一顆激動的心跳上天去,但還是抖著嗓子慢慢轉頭:“師叔,您不開玩笑?”
師叔眉一橫:“我從不說笑!”但是師父卻一掌拍在桌子上:“我好不容易找了這麼個聽話的徒弟,你憑什麼把我徒弟送走?”師叔斜眼看了師父一眼:“我可不是白尊,說出的話就像放出的屁。”師父被噎了一句,轉眼看我,我忙圓場:“徒兒無才無德,可承受不了輪回盤這樣的神物,師父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