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龍行德 第五章 悲從心起(1 / 3)

鍾鳴從晨風裏悠揚傳來,掩住了策王的笑聲,卻無法覆蓋他展顏的喜悅。晴采起身告退之後,偌大的房間裏便隻剩下了龍澤水律與伊川如鳶兩個人。

伊川如鳶轉過頭來,見龍澤水律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心中溫暖無比,對著他微笑說道:“陪我到雲起亭散散步吧。”

龍澤水律伸手扶住伊川如鳶,陪她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間,穿庭過廊,花了兩刻鍾時間漫步來到後花園的亭內。

兩人坐於亭內的木椅之上。伊川如鳶緩緩側身將頭靠在策王的肩膀,如瀑般的黑發垂落到背後,望向亭湖的紅鯉,幸福說道:“再過三個月,王兒就要出生了。自從當年你舍身救我,萬裏單騎遠赴伊川國難,恍然十年,如一場不願醒來的美夢。”

龍澤水律什麼都沒有說,雙眼也沒有去看伊川如鳶,隻是沉默著點了點頭。

伊川如鳶並未在意他的反應,靠著他的肩頭依然說個不停,清脆的聲音珠玉落盤,回響在龍澤水律的耳邊。

這是一個極長的故事,又是一個極美的故事——一個關於他們的故事,近些年來早已廣泛地流傳於大陸民間,即使連那風月之地也傳唱不止。

“新月長,殘月彎,鵲華如一照柳川。水流律,風如鳶,懷恨傳鵲橋,不問歸路遠。潮樂子衿曲,曲已終,人不散,……”

在舒華都城,這首齊風《醉花枝》已經家喻戶曉,婦孺皆知。說不定人們隨意誤入一條街巷,便可能聽到有人輕聲低唱。

衛遷與趙子堅在街巷深處詢問蒼龍古謠之際,就曾經聽舒華小兒齊齊說過。

這些動人心魄的故事,就如同其間情采一般惹人遐思。無論是那個為了心愛的女子孤身借劍誓殺白帝一族的白柳川,還是以德報怨最終迎娶西王母之後的龍澤水律,又或是東海巧遇知音抱龍女而歸的宋莊離,仿佛遙遠到天際的白雲,看似極難觸摸卻又如此真切地發生在這個浪漫的國度。

一段很長的時間過後,伊川如鳶似乎說得累了,停止回憶仰臉問道:“現在我們為孩子們起下名字怎麼樣?”

亭外清風徐來,吹皺了一池淺淺的湖水。

龍澤水律想起來萬裏單騎那個路過鹹陽的晦暗黃昏,瑟瑟發抖的伊川如鳶被自己抱著坐在一間破落茅廬的濕漉柴草之上。廬外狂風肆虐,雨水連線,風雨遠處的古樓在灰蒙的天光裏若隱若現。

風雨飄搖的黃昏中,龍澤水律思及這個在桃園錦衣玉食生活多年的尊貴女子,如今卻可憐地被一個陌生的男子抱在懷裏,深受重傷,隨時都可能就此死去,悲苦與憐惜的情緒令自己無語凝噎。

思考了半盞茶的時間左右,龍澤水律詢問說道:“溪雲初起日沉閣,山雨欲來風滿樓。關於兒子的名字,如果他將來有機會出入天下,為龍澤謀蒼生,就叫作龍澤溪,如果沒有機會的話,那就叫作龍澤未央吧。至於女兒的名字,相對要簡單一些,直接叫作龍澤雲初。你覺得如何?”

伊川如鳶憶起在鹹陽古道的風雨之中,這個男人說出了要守護自己一生的諾言,那時候的自己未作多想就點了點頭,於是這時候的她也未作多想便點了點頭。

伊川如鳶突然想到緋月與聖王說的指腹一事,側身坐到龍澤水律的雙腿之上,以手搭肩,沉思問道:“前日在水清宮,緋月有意要與我指腹為婚或義結金蘭,聖王爽快地答應了下來,這件事情應該如何處理為好?”

龍澤水律左手抱住伊川如鳶的嬌軀,右手輕輕放在她的小腹,認真答道:“莊離與我本來就是金蘭之交,指腹為婚倒也無妨。但是我們總要尊重孩子們的意見,如果他們自己不願意,我們豈非誤了他們的終身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