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夢斷不成歸(2 / 3)

“都起來吧,”隻聽貴妃說道,“喲,這就是十三阿哥的新媳婦兒吧,看長得多俊兒哪,姐姐你真是有福的。”貴妃的話一字字地敲打在我的身上,她是故意說給我聽的嗎?這就是她的意圖嗎?難道她還是不願放棄嗎?

我終於沒有忍住,抬頭望去,卻見十三正呆立當場,一臉震驚地望著我。我強作鎮定地看向他,卻不由自主地被那雙黑眸吸了進去,那眼眸中有驚,有喜,有愛,有悲,還有……深深地愧疚。我又如何不懂他眼中如此複雜的情緒,可是卻能如何,誰又來理解我的苦楚和絕望?!

貴妃輕輕地咳了一聲,一下驚醒了我,我急急地調開了眼,隻聽德妃開口說道:“這是皇上今年新冊的貴人,胤祥你以前也見過的。”

他看著我,臉色愈發蒼白,僵硬地緩緩跪下,沉聲說道:“胤祥拜見貴人。”那瓜爾佳氏也跟著十三福身向我請安。我死死地盯著他,忍不住要站起,身後桑青突然伸手壓上我的肩,止住了我,也讓我稍稍平靜了下來,我使勁咽下鬱氣,輕聲說道:“快起來罷,怎麼敢當。”說完,轉過頭去,不再看十三。

德妃這時笑著說:“都坐下說話吧,也沒有外人,就不要拘禮了。”又對著瓜爾佳氏說道:“你也坐吧,如今有了身子,更是要注意了。”貴妃忙笑著接口道:“是啊,聽說有兩個多月了吧,夏天剛成的親,現下便有了,真是給你十三爺爭氣。”

這短短二句,卻讓我如遭五雷轟頂,實不敢相信自己所聽之言。猛地抬頭看向瓜爾佳氏,緩緩地把眼移到她微微隆起的腹部,卻一下不受控製地站了起來。

這時,眾人都停了下來,轉過頭來看著我。我淡淡地掃了眾人一眼,德妃沒有太多的表情,貴妃正冷眼看著我,瓜爾佳氏原本嬌羞地低著頭,這會兒也抬起頭疑惑地望著我。而他,我把目光定格在了他的身上,他的眼中掛滿了傷痛與不舍,充滿了愛戀和隱忍,卻無法上前安慰我一句,更無法光明正大地表現出來,一下便讓所有的一切都變得如此可笑和飄渺。

我臉上升起一絲笑,緩緩轉過身,微微福下身,說道:“娘娘今日生辰,臣妾本該陪伴左右,但臣妾實感身體不適,恐掃了娘娘雅興,還是先行告退,望娘娘恕罪。”說完,抬起頭看向德妃,德妃轉頭又看向貴妃,畢竟我是她帶來的。

“既然如此,姐姐就讓她去罷。”貴妃開口說道,德妃於是點頭附和稱是,便讓我離去好好修養。我抬頭看了一眼貴妃,她也正定定地看著我,眼神定然。我垂下眼,福身告退,便轉身離開了。經過他身邊的時候,我目視前方,斷不願再看他,卻止不住身形微晃,桑青忙上前一步扶著我走。

出了長春宮,我剛才硬撐著的鎮定自若霎時化為烏有,我推開桑青的扶持,腳下不穩地走著,腦中一片混沌。假的,一切都是假的!從前的蜜語甜言,海誓山盟一下全變成了可怖的咒語,都在笑我的癡傻。

雪愈下愈大,迷蒙了我的眼,上蒼也在替我不值嗎?我突然奔跑起來,桑青在後麵追著,哭著喊道:“小主!”突然腳下一崴,我一個踉蹌摔在了雪地裏,徹骨地冰涼直達心底。我伏在地上一動不動,一雙有力的手把我扶了起來,我隻是不理,輕輕地開口道:“桑青你不要管我了,我終究還是受不了,倒不如就此死了罷了。”話音剛落,扶著我的手倏然收緊,我吃痛,微微掙紮,抬頭卻愣住了,原來是四阿哥。他正一臉擔心地看著我,似是要安慰我,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我慘然一笑,望著他輕輕說道:“不用擔心,說說罷了。”他聽了這話,眼中擔憂愈甚。我堅定而決然地睜開他的手,一步步往前走。

他又上前一步,拉住我,我麵無表情地抬頭望向他,他眼中一瞬間閃過萬語,最後卻低低地說道:“你……要注意身體。”我冷冷一笑,說道:“那是自然,我若不好好照顧自己,死了也無人知道,更別提誰會傷心落淚了。”他臉上閃過一絲憤怒,接著卻化作隱忍的痛苦,我看著他,知道他是真的關心我,軟了一下口氣說道:“謝謝四貝勒關心了,德妃娘娘還等著你拜壽呢,還是快去罷。”說完,便掙開他的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一路疾走,近似小跑地朝延禧宮去,這樣卻還是無法化解我心中的痛苦和怨恨,我早該料到這樣的情形,但是我如此遇到了還是無法接受。佟沐晨啊佟沐晨,今日你會成為這樣一個的不了人愛的怨婦,完全是你自作自受,怨不得任何人。

我心中悲怨交加,忽然覺得喉頭一腥,一股熱流便噴了出來。我隻感到一陣昏眩,身體已經向前栽去,這時一個人穩穩地扶住我,我還是腳下一軟,倒在了來人懷裏。

我微蹙眉頭,睜開眼睛,抬頭看向來人,卻也不過二十左右的模樣。這時桑青趕上前,接手扶過我,抽泣地叫道:“小主!”我又感氣血上湧,斥道:“不許哭!”

“今兒出門就見血,真是晦氣,走罷,九哥。”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我尋聲望去,看到一個長像粗態卻難掩貴氣的男子。又順勢看向剛才扶我的那個男子,長像俊美更有讓人挪不開目光之勢。如果沒有猜錯,應該就是康熙的九子和十子了。然而聽到那十阿哥無禮之言,卻無半分力氣反駁,我半倚著桑青繞開他們,要步入延禧宮門內。

“安泰,去請禦醫。”隻聽九阿哥吩咐身旁小廝說道。我身形一頓,轉頭看向他,他也正回頭看我,眼中看不出一絲波瀾。我轉過頭,不再看他,繼續往自己寢宮去了。

禦醫來請了脈,無非就是怒極攻心,氣血上湧之類雲雲。見他也似乎不是很上心,大概是死不了。

我躺在床上,卻鬱鬱難眠,隻要一閉眼,白天發生種種便撲麵而來。於是翻身坐起,低低地喚道:“桑青!”外邊兒桑青一聽到我叫喚,忙起身挑簾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