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恍然流轉指上砂(1 / 2)

熏風南來,繁華舊如光影。

回憶襲來,故人依稀回眸。

三日之後的竹園,香爐之中,白依就那樣看著沉睡的蔚鶴兒,慘白的容顏依舊精致,隻是就像沈漣一樣失了生氣。洛王坐在凳子上,呆呆的看著沈漣和蔚鶴兒,時不時的抬頭看看風輕雲淡的白依。

“不知洛王,還希不希望沈漣複活?”白依轉悠悠的轉移了目光,停落在洛王的月牙色衣衫上,驀然溫馨一笑,倒也不點明一些依稀而見的東西,有些人已經開始懷念,開始後悔了,穿著她喜歡的衣服出現,卻又沒法挽回什麼。死過的人看不見了,活著的人就必須陷在故人的陰影裏,獨自悼念過去。

人生,就是這樣一個殘忍而現實的過程,我們必須失去一些,放棄一些,在撕心裂肺的痛哭聲中明白這些東西再也不可能找回來。有些人無法接受這成長,舍不得讓這些東西離開,於是選擇和它們一起消失;而接受了人生的人,也同時接受了帶著那生命中永遠都抹不去的傷疤,繼續前行。

“……嗯”洛王抬起頭來看了白依一眼,白依滿足的笑了笑,從縷縷青煙中飄然而下,化為人身。從懷中,掏出了一包香料來,倒入另一盞香爐中。轉身卻請洛王離開,過程是什麼樣的,鶴子憂和洛王無從得知,隻是洛王再進去的時候,什麼都沒了痕跡。

“沈漣十天後會醒過來……蔚鶴兒死前,拜托過我一件事。”她靜靜的站在那兒,雙手攏在長長的白色水袖中,任憑風吹,都不動一絲一毫,裙幅褶褶如雪月光華流動輕瀉於地。

“她說,她希望沈漣醒來後,以她的容貌活著……”也不知道實為了誰好?蔚鶴兒希望洛王永遠記住他,卻又不希望他陷入解釋的糾紛之中。蔚鶴兒突然逝世,而死去多時的沈漣又活過來,這樣該怎麼向天下人解釋?

白依笑了笑,她看過太多人的生命,一生悲歡離合,一生相顧無言,一生擦肩而過……人世間,悲、苦、傷、喜都是常事,世事本無常,無常便是有常,無知所以無畏。倘若人不懂情為何,有怎來的悲歡離別呢?人生的精粹在於大悲大落,大喜大別,這一場人生繁華最終逃不出一死,倒也不必刻意去悲傷。

“嗯……”他知道,他也同意,更明白蔚鶴兒這樣的用意和苦心。

“你也不必刻意去傷懷……蔚鶴兒自有她的歸處,她喜歡竹子!死去的人已經遠走了,活著的人就要替他們看這人生!”白依留下這句莫名其妙的話,轉身步入香爐中,如同來時那般,驀然出現,驀然消失。

茶香嫋嫋,故事說完了。一群人的糾結一生,也演到了盡頭,三個人獨自演著各自的獨角戲,看不見別人,看不清自己。蔚鶴兒希望和鶴子憂攜手一生,卻在生命的岔路口走上了另一條於夢想愈來愈遠的道路;鶴子憂希望和穆淺荷共度一生,卻在得到後,才明白想要的到底是什麼,回眸卻已不回頭;洛王希望和沈漣並肩逍遙,卻在生死相別後,一顆心分成了兩半……

身在命中定,心在局中局。

一生彷徨,是命中注定!

“你的記憶存在你心裏的另一端,你身邊還有穆淺荷,洛王身邊有著沈漣,雖然都不是你們最想要的人,卻也是你們期盼了半生的情感。蔚鶴兒從來都不是多餘的人,她在所有人的生命中扮演著一定的角色,在適當的時候離開,是她的宿命……”白依端起茶杯,吹了一口,白玉杯中泛起的圈圈漣漪,碧綠的茶葉在水波中搖曳,錯亂了紅顏。

鶴子憂不知道是怎麼離開的,回到府中,穆淺荷就那樣靜靜的站在梨花樹下,雪融處,嫩芽從枯了幾年的梨木中萌發,冬日的暖襖溫暖了的卻隻是身,心還需要情來醫。人這一世所得到的從來都不是最想要的,卻並非真正擁有,扯住現在擁有的就是最想要的真愛。

“淺荷……”鶴子憂輕喚,穆淺荷呆愣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半響才微微一笑,朝他走來。擁抱的兩顆心,互暖著;擁抱的兩個人,思念著,那些得不到的。終於明白現在的才是擁有的,既然那些得不到的……就將它存在心的另一端,將它命名為“最珍貴的記憶”存乎爾心,在一心一意的珍惜現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