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飯時,小濤可憐兮兮對男人說:“叔叔,求您給我點飯吃吧,不然,我是沒有力氣幹活的。”
男人看了他一眼,被飯塞得鼓鼓的腮幫子停止了咀嚼。他想了一想,出乎意料地從桌旁的熟料袋裏抓出兩個包子向小濤扔去,同時瞪著兩個凶光暴露的眼珠子惡狠狠地說:“就先給你兩個包子吃。不過,今天再不出活兒,這兩個包子老子就打也給你打吐出來!”
小濤顧不得男人說什麼,他抓起被男人扔在草席上的包子,瞪著一雙突然發光的眼睛,像跟包子有仇似的,頃刻間將其吞咽而下。
吃下兩個包子,小濤感到身上有了幾分力氣。他突然還了陽似的從床上爬起,跟著一高一矮兩個男孩子像隻無人豢養的小動物般鑽進了大街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
包子裏似乎有點羊肉,料峭的東風吹過,一股膻味順著牙縫溢出,似在提醒小濤不要忘了肩上的“使命”。
小濤想起男人惡狠狠的話語,心裏又發了毛,他知道自己若想活著回家,今天就必須得有所收獲。
小濤學著兩個男孩子,眼睛開始長了鉤子般開始在四周留意起來。突然,他看到一個男人的手臂在他眼前晃著,原來是男人的一隻手在自己的褲兜裏掏出了一個皮夾,在一個攤位上付了什麼錢後,錢夾又被塞回了原處。
小濤盯著那隻被錢夾塞得鼓溜溜的褲兜,為男人的粗心遺憾著,也為自己的發現欣喜著。他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便向前湊了湊,好讓自己的手臂與男子的褲兜保持一個恰到好處的距離,然後,他左右看了看,伸手快速向男子褲兜伸去,抓出錢夾,扭身就跑。
小濤太沒經驗了,以至於手一伸進去,就被男人感覺到了。男人邊喊著“抓小偷!”邊迅速回身向小濤抓去。偏偏小濤又陷在了來來往往的人群當中,他橫衝直撞地沒跑出多遠,就被三步並作兩步的男失主追上來揪住,並貓捉老鼠般把小濤狠狠摔在地上,然後上前,左右開弓地把小濤抽了個鼻孔穿血。
人群嘩地散開,又呼地圍上,謾罵聲、歎息聲、勸阻聲響成一片。可男子仍不肯罷手,他抽夠了小濤耳光,又不顧小濤的哀求,抬起一隻穿著皮鞋的腳踏在小濤的肚子上,正要使勁兒踩下去,卻聽到一聲響亮的“住手”穿透人群而至。
人們循聲望去,但見一個女人正推開人群急速走出。女人中等偏高的個頭,一頭短發別在耳後,橢圓形的臉蛋上,眼睛大而圓著,鼻子挺而直著,嘴巴俏而俊著,怎麼看都俊秀無比。
“對一個孩子下此重手,你還配做老爺們嗎?”女人怒目圓睜,嗬斥著男人,“偷你錢包你可以把他交給警察,這樣惡狠狠地毆打一個孩子,恐怕你也不會無罪吧?再說了,這錢包不是還在你手上嗎?你至於這麼死死揪住不放嗎?”
女人扒拉了下躺在地上的小濤,見沒有反應,便直起腰憤怒地衝男人喊道:“孩子沒氣了,還不趕快叫車送醫院!”
“不,不可能!我隻是打了他幾耳光,怎麼會……?”男子看小濤真的一動不動了,臉上立時冒出了冷汗。他邊嘟嘟囔囔地辯解,邊一步步向人群中倒退著,最後終於一個猛轉身穿過人群落荒而逃了。
巧珍當然知道小濤沒有死,所以見男子跑了,也不追趕,而是蹲下身輕拍著小濤的臉蛋,喊:“小濤,小濤,醒醒,我是你巧珍姨!”
小濤躺在地上,痛苦地哼唧半天,才費勁兒地睜開雙眼。他望著眼前越來越清晰的麵孔,使勁兒地眨巴了幾下眼睛,當確定真的是巧珍阿姨時,掛著血痕的嘴角委屈地撇了幾撇,然後哇地一聲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