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嗬~大家夥兒看看誰來了!這他娘的不是坲哈羅那個撿破爛的沒娘要的小娘炮麼?怎麼,今天又尿褲子了?這會兒正找爸比換尿布呢?哇哈哈哈哈!"一個滿麵胡渣渾身散發著厘子酒味兒的壯漢在街頭的一角,瞪著他僅剩的一隻灰藍色的小眼睛,一邊軲轆軲轆地朝嘴裏灌著酒,一邊朝正從他麵前經過的一個看起來十六七歲的男孩叫嚷著。見男孩隻是低著頭徑直朝前走著沒理會自己,打了個嗝後便又扯著他粗劣的嗓子含糊不清的高聲叫嚷著:"他娘的,我說臭小子你……咳咳咳……!"壯漢話說到一半,卻似乎因為剛才太得意忘形,一下子笑岔了氣,又說得太急被酒嗆住了喉嚨。頃刻間咽到一半的酒全部伴著劇烈的咳嗽聲混著大量的痰噴濺出來,淌了自己一身。壯漢嚇得不輕,驚慌地趕緊瞅了瞅自己盔甲上黑色沙鷹的二等兵——插著兩把劍的玫瑰花圖騰沒有被弄髒後,壯漢才安下心來,又迅速地用他米豆般大小的灰藍色小眼睛瞄起周圍。瞄到一半時,他突然像一隻撞見了獵頭座狼的比迪鼠,竟渾身上下都猛烈抖了個遍——實在是太糟糕了,遠處一個步履蹣跚的掃地老太正虎視眈眈地看著自己,她肯定會在迪拜唐的周二前讓整個城的人都知道這件事的,他這麼想著,並且似乎已經看到自己被二連的那幫紅眼睛的混蛋當麵嘲笑的場景。想到這裏,壯漢酒後原本就泛紅的礦坑般滿是瘡痍和刀疤的臉,立馬又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般,瞬間變得腫脹通紅。於是他用惡狠狠的眸子死命盯著剛從身邊走過的那個即使是穿著鎧甲,看起來依然是弱不禁風的男孩。厲聲嗬道:"嘿,臭小子!是你要是敢給我帶來一丁點兒麻煩,有你好瞧的,聽見沒有!你他娘聽見沒有!他娘的……"壯漢見男孩沒理會他,立刻惱羞成怒,嚷嚷著像一頭發瘋的庫侖(類似牛的生物,頭上長有尖角,四蹄四耳五目,)掄足了尖角向男孩碾去。
此刻壯漢已經怒不可遏,他眼睛的虹膜顏色也由灰藍轉變成了藍綠色,瞳孔劇烈地收縮著。麵對此刻極度危險地一點點靠近的,進入戰備狀態的二等鐵甲衝鋒兵,這個入伍不到兩個月,胸前的玫瑰花圖騰上隻有一把劍的一等新兵實在是太不堪一擊。然而麵對驟然而至的危險,男孩就像未曾發覺般,此刻依然顧自拖著腳尖一點點地徑直向前走著,同時嘴裏絮絮嘮叨著什麼。似乎從一開始,這條厚重地黑色大街上除了斷劍般深陷於地表的巨型建築外,從頭到尾就隻有自己一個人。
一陣風襲過,深陷於迪拜唐巨大建築群中的大街,此刻隨著夜風驟然變得清冷起來。大街上,男孩低著頭喃呢著,他拖著腳尖幽幽地徑直朝前走著,男孩的一頭濃密地棕褐色短發如同沃丁卡文爾森林裏的秋草,隨著被風來回激蕩著的空氣搖曳著。
壯漢很快就奔到了男孩身後,他必須要趕在那個老太婆離開前,好好的當著她的麵把這個讓他丟盡臉的臭小子沒好氣地狠狠揍上一頓,然後再用他最凶惡的眸子定定地瞪上那老太婆一眼。這樣也許能讓那老太婆用她光禿禿的牙梗兒把她那皺得不成形的兩片兒嘴唇咬穩點兒,或者至少能讓自己在那幫怪物麵前不會顯得那麼丟臉,用他們的話來說就是,像"娘炮兒"一樣容易欺負!而現在正是時候。
"小雜種!嘿!你知道迪拜唐的冬天有多冷嗎?"話未落音,壯漢就惡惡狠狠地伸出爆滿了青筋的手,一把鉗住了男孩的脖子,想要把男孩拎起來。對他來說提起麵前這瘦得如同裏拉犬的小不點兒,就像撿起被箭矢釘死在地麵的野兔一般毫不費力。
確實毫不費力——壯漢雖然沒用多少力氣,但仍然猛的向後麵打了個踉蹌,險些倒栽過去。等到站穩後,他除了驚訝外,就是滿臉的恐懼。楞了好大一陣之後,才好像想要確認什麼似的,這才卡頓地扭過頭去,看向自己還懸在半空的手。這時候的壯漢看起來像極了比爾斯遺跡裏500多年前遺留下來的那種鏽跡斑斑的‘守護者’——動作遲鈍而生硬。
沒錯,確實手裏提著一個人,而這個人正是普羅米,而且後頸上還有上次被自己用篆刀劃出的傷疤!該死的是——強烈的觸感沒有帶來它應有的重量,他就像抓著空氣!而這絕不是用了反重力裝置,那東西早在500年前就消失了。
"卡恩的冬天冷嗎?"始終背對著壯漢的男孩突然張口說話,冰冷的聲音如同夜裏竄行著的鬼魅,從男孩喉嚨中飄出來,繞過後頸,隨著深夜裏空靈刺骨的寒風向壯漢襲去,突如其來的問話,讓壯漢差點咬住自己的舌頭,打了個寒顫後,忐忑地答到:"什,什麼?"之前麵露凶色的壯漢和他騰騰的殺氣,此刻早已和身上的哩子酒味兒一起,被滿身的汗液淋得一幹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