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誤以為窗外漸漸的微白是因清晨的降臨,原來是悄悄覆蓋了積雪,許多年前的雪地上留下過讓我心跳的名字,此刻我卻沒有勇氣邁出房門,怕而今留下的隻會是一串孤獨的腳印……。”伊昕邊把畫框收回到櫥窗裏,邊給陶然講解畫中的意義。畫麵上是一個飄著雪的夜晚,淡淡的月色彌漫,年輕的女子靠在窗前向外凝望。
“對於畫也要懂得欣賞才不至於糟蹋,聽了你的話覺得更美了。就要這幅吧!”
“我才不要呢,女人、窗口、月亮三者放到一起,在心理學上表示淒涼孤寂的未來。”
今天一早睜開眼睛,伊昕忽然覺得對麵的牆壁有些空曠,就抓來陶然陪她逛畫廊。轉了一個下午也買不到稱心的。回來時,在樓下碰到背著大旅行袋的袁航,多少有點吃驚。剛剛放寒假時,聽說他要轉學回來讀高三的最後一個學期,看來是真的。
“在南京住那麼多年還不夠啊?磨到快開學了才回來。”小學畢業那年,袁航的奶奶去世了,他爸爸媽媽就把他送到那邊陪他的爺爺生活。
“你一直盼著我呢?”
“你長得特別美嗎?”
“第一個告訴你,咱們又是同學了。”
“我都不知道我們學校這樣慈悲,居然不怕被扯後腿,接收一個哪裏都不要的。”
伊昕就讀的市重點接收的轉學生,不僅不能影響學校成績,還必須百分之百有助於升學率。袁航的成績一直很好嗎?不記得了,他們隻是幼兒園和小學同班過,過去共有的那些時光並沒有給她留下美麗的回憶。曾經他一直是個難纏的、令人頭疼的朋友,且多年如舊,並沒有因為暫時的離開而有所改變,就像已過了許多年後的現在,他們又將在同一間教室上課,這許多年後的他們不會因為那過去的許多年而變的陌生,很自然、很親切。回到家裏,看了看早上忽然覺得空曠的牆壁,其實幹淨利落正好,加上了裝飾反而煩瑣。
晚上睡的越早,早上越是醒不來。早飯已經擺上了餐桌,伊昕半夢遊著到門外去取牛奶和報紙。袁航神清氣爽的從樓上下來時,她還在打著哈欠。
“開學了,還沒振作呢?”
“轉到新學校至於這麼興奮嗎?去的這麼早。”伊昕就地打開牛奶瓶喝了一口。
“我習慣跑步去學校。”
“好,那祝你身體健康。”伊昕抱著剩下的半瓶牛奶進屋了。
北方的冬天冷得很徹底,是沁入心脾透骨的涼。北方的冬季是最淳樸的季節,北風一吹,什麼都散了,繁華殆盡,返璞歸真,冰冷得純粹。這是袁航在南方生活的日子裏最想念的。入學手續已經辦好了,搬著課桌椅放在教室最後一排,教室的前後門都可以進出,學生們陸續來準備上早自習,高三的學生大部分就像修煉多年得道的和尚,對一切不為所動,別說隻是一個新同學了。陶然從教室後門進來時,袁航正側著身看後牆壁板報上補習課的時間安排。她知道這大概就是袁航,伊昕告訴過她了,說是她家樓下一隻南飛的烏鴉歸巢了。陶然聽了問:“他長的特別黑呀?”
伊昕翻著眼睛搖著頭說:“烏鴉的黑羽毛並不討厭,討厭的是它的聒噪。你就這麼點想象力?”
“你是袁航?”陶然上前打了個招呼。
“你好。”袁航多少有些驚訝,全班幾十名同學,到是這麼一個看上去冷冰冰的女生第一個搭理他。
“聽昕昕說起過你。”原來如此。
“哦……她還沒到。”
“是,她一向踩著鈴聲進教室。”
“她還沒變?”
這時早自習的鈴響了,兩人不約而同的看向教室門口,不由地笑了,伊昕正抱著書包疾步走來,走過袁航身邊在他肩上重重拍了一掌,算是對新同學的問候。自習課上坐前後坐位的伊昕和陶然仍不停地竊竊私語,“我看你的青梅竹馬不像你說的那種類型。”
“他是第一天到新學校,裝的。”
“不對,我的眼睛最準了,他很安靜而且也挺帥。”
“你的眼睛準?是……顯微鏡都得管你叫姐姐。你有我了解他嗎?”
“你說的都是小時候了,你這人就喜歡依主觀意識誇張的評判別人。”陶然的話讓伊昕不太高興,覺得自己變成了小氣、愛計較的小丫頭。
“對,我是嘴上愛誇張,你的行為更誇張。”陶然當然明白伊昕的若有所指,也惱怒起來:“你夠了,閉嘴。”伊昕也後悔不該揭朋友的短處,可陶然語氣裏的火藥味引來了旁邊同學的注意,又讓她窩火,狠狠瞪了她一眼,轉正身去不再理她,心想:壞丫頭,為了個才認識的家夥和我鬧別扭,袁航還裝什麼裝啊,害得我像在說謊一樣。陶然在後麵盯著她的後腦殼想:死東西,我恨什麼你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