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雙眼睛果然如星辰般熠熠發亮。我的眼裏映著他的麵孔,他的眼中藏著我的神色,一分鍾,沒有人移開視線。
一聲破空的鳥鳴打破了我倆的對望,我斂裾起身,走向藥廬,腦中竟是一片空白。
當我走進藥廬的時候,他早已斂了目光等著我,眸間一片迷蒙的霧氣。
“你醒了,傷口還疼嗎?”
“不十分疼。是姑娘救了在下吧,請受在下一拜。”說著就要施禮。他的聲音慵懶中卻透著清朗,中氣十足。裝出來的散漫,似乎在竭力壓製著一種威嚴的氣息。
“公子客氣了,隻是舉手之勞,何必如此。”我上前攙扶,“公子有傷在身就不必拘這些俗禮了。”他的手似乎無意的伏在我的手腕上,我心一緊,他分明是在讀我的脈象。心中頓生不快,我好意救你,卻無端被懷疑。我的手停了下來,他順勢抽手,抱拳笑道:“多謝姑娘。”
我也不揭露他,隻是順水推舟的道:“公子不必客氣,不知公子尊姓大名,為何受傷?”懷疑我?哼!我偏要問個明白,看你有什麼來頭。
他略微沉吟了一瞬。
我借機奚落他一番:“公子如不方便大可不答,是小女子唐突了。”嘴裏責怪著自己,眼光卻冷冷的落在他的俊朗如玉的臉上。
他也不窘,嘴角微微笑著,眼神卻並無笑意,柔聲道:“姑娘言重了,在下為姑娘所救,自是不敢隱瞞。在下姓喻名淳,被賊人追殺,才失足落下山崖。不知姑娘芳名?”
喻淳?還愚蠢呢!我在心裏調笑著,臉上自是不會露出半分嘲笑。被賊人追殺?和沒收一樣。
心裏這樣想著,臉上卻正色有禮,輕聲答道:“小女子姓璧名青,白璧無瑕的璧,青色的青。”
他眼中波光瀲灩,靜謐無波,含笑道:“璧姑娘真是好名字。”
我也不願與他敘談,懷疑我的人堅決排斥,帥哥又怎樣。“喻公子身上有傷,小女子不便打擾,公子安心在此養傷,有何需要就請叫我,我就在對麵的竹居裏。”說完,也不等他出聲,我就消失的無影無蹤。我玩我的,對這個多疑的帥公子還是敬而遠之吧。
整個上午,他都老老實實的呆在藥廬裏,真像個大姑娘。我權當他不存在,自顧自的快意生活。
中午,我做好飯給他送去,他正在閉目養神,我剛剛把房門推開,他一雙明眸就豁的張大,一時間,如炬的目光直指人心。我的心驀地一凜。一瞬之後,他眼裏又泛起那層保護性的霧氣,唇邊含笑的望著我。
這家夥的多疑病看來還沒好呢。我覺得再次受了傷害,隻是禮貌性的微微點點頭,放下餐盤就退出去。心裏極其不痛快,可轉念一想,不過是個受了傷的陌生人,傷好了就走了,我這麼掛心幹什麼,心情也漸漸開朗起來。
下午,依舊按照我的習慣生活,寫寫字,彈彈琴,發呆望天……“愚蠢”先生也沒什麼動靜,依然在他的藥廬裏安靜的養傷。
一轉眼就到了晚上,淅淅瀝瀝的小雨下了起來,月亮躲在烏雲後打著哈欠,早早睡了。我守著黑慘慘的夜空,孤獨與落寞一起襲來。竟然蜷縮在床邊的貴妃塌上睡著了。夜裏,絲絲涼意把我驚醒,正在迷迷糊糊中,突然看見一個黑影立在我的塌邊。我心一驚,卻不敢妄動。細細辨認,原來是愚蠢先生。這大半夜的,他在這幹什麼?我疑竇叢生的裝睡,忐忑的等待著他下一步的舉動。
他探身過來,距離近的呼吸可聞,我驚的差點跳起來。就在我打算一躍而起聲討他的越禮的劣行的時候,他忽然拉住我身後敞開的窗子,悄悄的關上,掛好窗子上的鉤子。原來,外麵的下雨轉為了瓢潑大雨,狂風吹冷雨入戶才把我驚醒。他的身上滴著水,想來從藥廬走過來的時候沒有打傘。我心裏一陣慚愧,一陣迷惑。這時,他早已離開了我的身邊,轉向我的竹床,抱來我的被子輕輕的蓋在我的身上,然後轉身離去,悄然把門關好。
這人到底是怎麼回事,明明防著我,為什麼還要幫我關窗蓋被子?還有,他晚上怎麼不睡覺,連我的窗沒關他都知道。難道他防著我就一直盯著我的房間看?那他為何還要來幫我關窗?是為了借機探聽我是否睡下?那他為何要幫我蓋被子?
頭暈暈的再次睡去,一睜眼,天光已經大亮。
我簡單梳洗過後,就出了門,雨後的竹林空氣清新純淨,我不由得深呼吸。抬眼看到對麵藥廬的門開著,我好奇的望去,隻見喻淳倚在竹床邊上,眉目寧靜含笑的向我點頭,看來今天他心情不錯。我也點頭的回禮,然後就去準備早飯。準備早飯的時候還是在想昨晚的事,依舊沒有頭緒。
我端著托盤走進了藥廬,他依舊靠在床邊,雙手把玩著竹杯。這回他沒再用那種殺人的目光刺激我,而是以清朗的神色迎接我。他很紳士的微微點頭一笑,朗聲啟口:“璧姑娘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