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子監的學堂外有一棵歪了脖子的大樹,這樹雖然脖子歪了,但生的卻是鬱鬱蔥蔥,人皆言定是承了這國子監裏的靈氣,才能讓這棵樹枝繁葉茂。這棵樹下麵是才冒出尖牙的嫩草,鬱鬱蔥蔥。
莘莘學子在學堂中手中拿著課本,轉著腦袋吟唱,這模樣倒是同這歪脖子樹如出一轍。
啟之在跟著先生朗讀的時候回過頭看了一眼歪脖子樹,他人許是看不出什麼門道,可他卻是可以看見一隻白狐自掛東南枝。
單單把自己長長的尾巴卷起來勾著歪脖子樹的枝椏,自己則借著裏倒掛在這根枝椏上,看著窗子旁邊的啟之。
伊始至今,她便是沒有朋友,她偷食了佛祖跟前供奉的蠟油,心智初生,又不小心跌落凡間被啟之給撿了。她每一日都對著啟之,若是啟之離她而去,她卻也不知她比常人還要悠長的壽命該折騰些什麼。
啟之看著咧開嘴對他笑的白狐,心疼地看著她,卻又對她微微地笑了笑,如同是池中白蓮倏然綻放,縱使白狐有五百年修為也未能承受住這般的美,她撲通一聲就掉下了樹下。
她自是無事,爬起來以後對著啟之傻傻地笑,啟之無奈地望著她。
先生放學後,國子監門生皆從魚貫而出,啟之同窗皆對著啟之拱手言道,“吾等不知君博古通今滿腹經綸,此前多有放肆,請恕罪。”
“快快請起。”啟之稍稍頷首,“爾等何罪之有,換做他人遇上似我一般中途入學,也定時要試探一二。”
白狐走到了啟之的身旁,他身旁還有他人,她定是不能再這個時候跳上他的懷裏,她有些無趣地舔了舔毛。
啟之同這些人又文縐縐地說了一堆話,才將啟之放開,她乘著空隙,跳上了啟之的懷抱。
“單單一整日都在外頭,怎得不去逛街?”單單平素裏最愛撮掇著啟之上市集中去,每每這時,她便是最快活。
白狐將爪子按在他的胸前,卻又看見他月白色的袍子印上了兩個灰色的黑印子,她有些心虛地拍了拍自己的手,對著啟之搖了搖頭,“我要跟著啟之。”
她在歪脖子樹上自掛了許久,啟之也是怕她累,關上門之後,便將她放在了床上,單單哪裏又會覺得累,睜大了眼睛望著啟之,“啟之,啟之,你給我講故事罷。”
啟之的手一下一下地摸著她柔軟的毛,“那我便同你講百年前的事可好?”
狐狸點頭,“你講什麼我都高興。”
話說百年前,祁國朝廷眾臣結黨營私,人皆以為祁國皇帝式弱,白丟丟獨攬大權,祁國溫王橫空而出,為民除惡為善,在朝懲奸保皇,又武力鎮壓,終是讓皇帝收回大權。彼時,西榮公主下落不明,兩年後竟是發動政變,一舉奪位,為西榮英帝。
白狐睜眼望著他,似是在想這些事似乎都有些熟悉,但又說不上所以然。
啟之摸著白狐柔順的毛發,繼續道:“而初國……安定數年後,女帝甍。”
白狐單單抬頭有些疑慮地望著啟之,她對人的感情變化異常敏感,而對於日日相見的啟之,她又怎麼會不知道他語氣突變,可她卻是不知為何她的啟之頓時變得如此悲傷,那情緒感染得她也提不起半分力氣。
她用柔軟的舌頭在他的手腕上舔了舔,才看見啟之又露出了笑容,她繼續說道:“聖明帝就如同他的名諱一般,掃平天下後寬仁待人,發展儒學道學,讓這太平盛世維持至今。”
啟之又緩緩地笑了一聲:“所謂儒學道學不過是上位者控製百姓的一套說辭,聖明帝繼位後,發展道學,而他晚年,卻是大興儒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