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1 / 2)

“候館梅殘,溪橋柳細。草薰風暖搖征轡。離愁漸遠漸無窮,迢迢不斷如春水。

寸寸柔腸,盈盈粉淚。樓高莫近危闌倚。平蕪盡處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

青山碧水煙波微茫中,有人在一葉扁舟之上吟誦此首北宋歐陽修的《踏莎行》,音調疊宕卻聲線淒楚,綿綿延延似有悲愴之色,搖船的船夫看向坐在船頭的藍布衫青年道:“客官,前頭麗嶴在望,醒醒酒吧。”

男子約莫三十出頭的年紀,麵目英朗,隻是形容隨性,側躺著身邊擁住一個大酒壇子,聽了船夫的話哈哈大笑了三聲,舉起酒壇仰頭又灌了一大口,清酒入腸,他雖醉意熏熏,吟誦的聲音卻宏亮遠宕、靈動清透,嶴江兩側山明水秀,碧波蕩漾中引出回響,別有一番詩意,陶醉一陣,他微眯著眼睛道:“船家,此處險山危水,可有強盜橫行?”

船夫聞言笑道:“客官放心,我於嶴江營生已逾二十載,從未遇上強人,麗嶴地處偏僻,我等民風淳樸,無人做那殺頭生意。”男子兩頰雖有暈紅,眼神卻閃過一絲清明,嘴邊笑容依舊道:“既如此,我可安心暢飲。”

船夫搖了搖頭:“再有約莫一個時辰就到渡口,客官再喝下去,隻怕上岸後辨不清東西南北呢。”男子隻是不理,又再打開一壇新酒,順手將適才倒光的空壇子扔下滔滔江水,他看似隨手一擲,那酒壇子卻平平穩穩地飛出去好遠,“咚”地一聲沒入碧波,那船家隻是看呆了。

“客官,這是什麼戲法,卻是沒見過。”男子聞言笑得更加爽朗,隻是這下一笑卻與剛才不同,那笑聲綿延不絕由弱漸強,於寧靜的山林間激起回音,如是浩浩蕩蕩,逐漸連江水都被震得浮現漣漪,再笑兩聲,兩岸樹木簌簌發抖,落葉紛紛,笑聲高聳入雲,當真振聾發聵。

船夫起初並不以為意,隨後被笑聲引得心跳不止,到得後來實在頂受不住,將船槳放下兩手堵住耳朵,驚喊道:“客官客官,這是怎麼了,可快些莫笑了!”

江水之中漣漪越來越多,男子忽然笑聲一止,神色驟變,連一絲醉意都無,喝了一聲:“來得好!”足尖一點,從小舟前緣一躍而起,藍衫兩袖展開如展翅大鵬,翩然淩空,他在空中以迅捷無倫的“雲步”踢縱,竟無下落之勢。

呼啦啦江水中躍出四五個人來,全都身佩大刀向那男子砍去,船夫嚇得腳都軟了,男子人在空中唰地一掌拍落,其中兩人剛剛躍起便複又被拍落水中,掌勢之猛竟好似在江水上留下一個巨大的掌印,這兩人被如此強勁的掌力擊於水中,頓時頭骨崩裂而死。

餘下三人卻未被嚇退,其中一人嚷道:“秦易藍!你拿著《天泓殘劍譜》能逃到哪裏去,打死我們,自然有其他人再來搶奪,你又能殺得了幾個?快快束手就擒!”藍衫男子秦易藍身形緩緩下落衣袂飄揚,竟對這番叫罵毫不在意道:“殺的幾個是幾個,即便這劍譜遲早落於他人之手,卻怎麼亦輪不到你們!”

說到最後一句時,言辭冷厲,話音未落已然出手如電,他厭惡開口那人出言不遜,一指先就點那人要穴,那人武功不弱,提刀來砍,四人在船頭鬥開,船夫哆哆嗦嗦躲到了船尾,跟著小船搖來晃去,幾人在船頭縱躍騰挪,他便拿船槳努力維持小船平衡。尋思著今日真是倒黴,二十年來風平浪靜,卻怎麼就惹上了江湖爭鬥,他的身家性命都在這條愛船上,叫他們弄壞了去可怎麼好。

秦易藍武功蓋世,雖然手無寸鐵,手中一套“神溟指”卻使得出神入化,他雙臂一振,兩袖中鼓鼓勁風,內勁吹拂處水花飛濺,隨即立即蒸化為水汽,他的輕功可於水汽中借力,便是被推落水中亦無落水之虞,謂之“雲步”當之無愧。

這三人接了兩招就已經冷汗直冒,他們一行六人,剛才於水中已經被秦易藍以酒壇殺死一人,剛一現身就又損兩人,秦易藍在“長虹劍派”中雖然身居高位,但卻不如“斬影”其餘成員那般以武功名世,此次叛逃,江湖追殺者眾,卻遲遲未能抓獲,這幾人本來深感奇怪,如今一交手方知他武功之高深。

秦易藍也不管他們心中是何想法,隻專心相鬥,他雖身處劍門卻不以長劍為武器,精通的是劍門中少有人練的“神溟指”與“水蕪掌法”,這兩門功夫與“天泓劍”一樣,均是秦姓的家傳武學,而劍門中陸姓之人以劍法為武功之大流,加之與秦姓相輕,是以這幾門功夫於武林上無甚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