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就容易幹燥。

長江以南這塊地兒又難以冷下來,寬大的朝服罩得人又悶又熱,裏衣都要被汗水透掉了。

吳申站在殿下最前頭,用手絹擦著額上的細汗,現在已是超過了上朝時間一刻,皇上這小祖宗還沒現個影兒,大臣們倒都習慣了。吳申瞥了瞥身後頭,李大人帶著她家夫人和劉大人以及劉大人的小孌童已經開始搓第三局了。

吳申默默歎了口氣,挺直了細弱的小腰板兒。

“皇上駕到嗷嗷兒!!”夏公公的嗓音永遠這麼標新立異。

這尾音還沒消逝,就見到一個明黃色的圓球從側殿滾上了正殿,又聽見嘣的一聲,皇上的腦袋磕在龍椅上了。“哎喲喂皇上您小心點兒!”夏公公吼了一聲,又窸窸窣窣一陣響,宮女們把皇上扶了起來。

吳申趕忙低下頭,恭恭敬敬地跪下行禮。餘光能瞧見皇上自己理了理衣領,看這那明顯是裏衣的料子,吳申覺得太陽穴突突地發脹。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喊這句話之前,劉大人的男孩子已經把麻將桌收走了。

吳申站得太久,以至於腿都在發抖,這一跪下,反倒舒服了許多。正殿右邊是宇王的座兒,他倒是得了特權,一直軟墊坐著,好茶好水奉著,誰叫他是皇上親哥哥呢。瞧那一臉高傲樣,也是醉了。

早朝的流程基本也是夏公公做個主持,吳申發現皇上在上頭快要不耐煩了。陳大人上奏的時候她就開始翹著腳了,身旁的宮女也馬上遞上風箏免得她發火。

“善威啊!你,你你等會兒到朕寢宮裏來!”這是皇上整個早朝說的唯一一句話,說完這話她就跑了。夏公公吼了一句退朝也趕緊跟著這小祖宗跑了。

一瞬間,吳申感覺到整個大殿的視線都朝她投射了過來,額上的汗也越積越多。

“賢王,請隨奴婢來。”宮女已經欠身站在了她麵前。

吳申拭了拭兩頰的汗,提起裙擺跟著宮女走。

皇上也是實在,說是寢宮還真把她領到未央宮去了。吳申已經準備好了萬句罵這個湊表年的話,卻在看到這廝隻披了件紗衣側躺在榻上的時候又被全部噎了進肚子裏。

“微臣參見皇上,吾皇萬歲。”吳申嘴上說的恭敬,實際也隻行了小禮。

小祖宗一聽到吳申的聲音就跳了起來,幾步跑到吳申麵前,沒差點兒摔著,把她攬著扶起,“善威善威,你怎的還這樣對朕呢,說過了你不用行禮的!”揮了揮手,讓侍子給吳申抬了座椅來,“啊是了,朕上個月始就特許你不用站著上朝,你既接受了封王,為啥不坐啊,你不喜歡朕了嗎!”

吳申閉上眼睛緩了緩,忍住罵街的暴脾氣,這才睜開看著小祖宗,“臣不敢。”

小祖宗扭了扭身子,明黃色透明紗衣裏隻套了件肚兜,小細腰上的肉肉都能讓吳申瞧得見,“不嘛不嘛,你為什麼不坐,朕心疼你站著累啊!”

“臣不累。”

小祖宗歪頭想了一會兒,“朕就喜歡你這傲嬌的樣子。”

吳申翻了個白眼,並不想理會她。

宮女葉兒熟練地沏好了瓜片兒,彎下身子端給吳申,吳申道了聲謝接下。葉兒是除了夏公公外皇上身邊常伺候著的人,十歲進的宮,如今已是五年過去,很得皇上喜歡。深曉皇上喜惡,哪哪兒都能伺候到位,本職工作以外竟還會唱小曲兒,皇上特別愛聽,當然最重要的是,長了一張人見人愛的漂亮小臉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