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此靜謐。院子中那些蟲子低低吟唱的聲音恍如情人間的低語呢喃。
“相思情,分離中折半麵銅鏡,世間風月幾多重;錦芙蓉,夜半時留三尺白綾,別夢話別太匆匆。紅顏霓裳,鴻斷聲中繁華一場夢……”古琴之聲的淒楚,女子低吟淺唱中的點點淚水,讓睡夢中的君祈穆猛然驚醒。他的額角還有些汗滴,那讓人心醉的琴聲卻真實的在耳邊回響著。
他顧不得什麼,滿是欣喜和詫異,循聲而去。那絢爛於天空的煙花都比不上他眼中迸發出的光彩,那般的喜悅。
風若雪因為這幾日的擔憂,一向淺眠。她感受到了身旁之人的異樣,看著他那樣激動和義無反顧地跑出去,急忙披上外套尾隨而出。
院子裏,唯有天上的星星眨著好奇的眼睛,看著兩個奔跑的人,一個快,一個慢,卻都是朝著王府的禁地——憶心苑而去。越是靠近,那如泣如訴的琴聲越是清晰。聲聲入耳,那樣的真切,讓風若雪的心高高地懸起,她在害怕,莫名的害怕,連手也越發冰涼。可是,她身前不遠處的那個人卻是腳下生風,滿心的急切。
憶心苑中,那些丁香花早已凋謝,有著一抹殘敗之境。而今卻是丁香花瓣飛揚,淡雅的香氣縈繞這整個憶心苑。遠處亭中,白衣勝雪,一個女子靜靜地彈著琴。那歌聲中,掩藏著癡情和哀怨,讓人有種想哭的衝動。
“心兒!”君祈穆看著近在咫尺的人,卻覺得她遠在天邊一般。腳下如同灌了鉛,再也邁不動一步。他的眼神熱切和癡迷,還有這深深的恐懼。他怕!他怕這一切都是夢!他怕一旦他靠近,心兒又會煙消雲散!
後跟進苑中的人兒,卻是在聽到他的叫喚時,一下子連靈魂也失去了。風若雪睜大著眼,看著那名女子慢慢地轉身。她的肌膚是那樣白皙剔透,整個人散發著她無法模仿的淡雅氣質。那張和她一模一樣的容顏,讓她呆呆地落淚,顫抖著唇,卻是什麼也說不出來!
她真的沒有死?!
君祈穆凝視著亭中的人,那個讓他日思夜想,魂牽夢縈的人,腦中一下子變得空白。他看到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身邊,然後那雙在他夢中無數次出現的動人眼眸,慢慢升起霧氣。淚,無聲地滑落。他在她眼中看到了絕望和傷痛,這樣的目光讓他的心痛得無法呼吸。
君祈穆順著她的目光,看到的是身旁呆若木雞,臉色蒼白的風若雪。霎那間,他心底湧上無數恐懼。再回首時,卻已是看不到魚心兒的臉。她背對著他們,足輕點,翩然而去,恍如月宮仙子,沒有一絲留戀。
“心兒!”君祈穆高呼著,整個人像是一道雷劈一樣,心痛得失去了知覺!他又一次失去了心兒!望著沒了白色身影的亭,那架古琴孤單地擺放在那裏,像是在訴說這被人遺棄的絕望……
“為什麼要跟來!?”君祈穆轉身,眼中滿是傷痛。為什麼?為什麼雪兒會跟來!若是她沒有跟來,心兒就不會走了!就不會那樣傷心離去!混亂的腦海裏突然跳出千雲的話:正是因為雪兒的存在,所以心兒才沒有回來!
“我……”風若雪被他的聲音喚回了神兒,卻是依舊呆愣地看著他。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怨恨!是怨恨!風若雪眼神空洞,隻有淚水在源源不斷地湧出!
他說過不會放棄自己的!他說過自己是他的妻!他說過會好好愛護自己的!為什麼?是怨恨?!
這一切對於她而言,恍如一場噩夢般,可是誰能告訴她如何醒來?把這些如此真切的事化為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