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漠輕塵(1 / 1)

青春是一場戰役,我們的狠毒與廝殺在朗朗白日下淋漓可見。

也許每個女孩在年少時都曾經期待,身姿矯健的騎士騎著駿馬如風一樣而來。他明朗的眼裏盛著笑意,聲音如水樣的月光流過:“你願意跟我走嗎,美麗的姑娘?”她隻需伸出手去,便可以寫下一段完美。

許久之後終於願意相信,沒有來拯救你的英雄。想要走下去,我便是自己的騎士。

總會有同伴,我們同樣來自寂城,城內大亂,我們各為其主。我們的使命便是穿過這片死寂的密林去尋找新的出路。騎士陣營幾十人,也許都能達成目的,也許誰都無法幸存。白日裏,相安無事,但在夜的黑幕下,殺戮是我們的默契。

我曾經以為自己可以無往不利。作為寂城為數不多的女騎士,在別人眼中我始終都應該是驕傲和優秀的。可如今我也變得謹慎。

許多年前,我企圖在一次混戰中救一個小女孩,我看著跌在地上的她笑得單純之極。她一直微笑,我伸過手去想拉她上馬。她眼也未眨,像輕捷的獵犬一下子竄起,冰冷的金屬利器洞穿我的左腕。我痛得摔下馬,她奪過我的馬揚長而去。

能過活下來是個奇跡,我不敢再信任何人,也不能。對一個戰鬥者來說,世間唯一靠得住的隻有手中的劍。

芒看著我,眼裏是年少時的光亮:“若,跟我走,我會用一生誓死守護你!”我冷笑著,轉過身去。

對他而言,我的冷漠無疑是世間最有殺傷力的武器。果然,他像被刺痛的猛獸一樣咆哮起來:“為什麼,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我們不能像過去一樣?你為什麼不說話!”他聲音憤怒但壓得很沉,與林裏的陰風相得益彰,我假裝聽不見。

這天夜裏,有一場規模不大的打鬥,死了兩個下等騎士,一個中等騎士受了傷。最先醒來的人拖走了屍體,關於夜晚,再沒人提及。

白日的陽光慘淡無力,所有人都沉默,單調的馬蹄聲令人倍感厭煩。

“我唱個歌吧。”馬隊末端有人說。

我回頭尋那清朗聲音的主人。這是我第一次注意到他。紛亂的人群中,他身著銀色戰甲,落落的,有些晃眼。

這個年輕英俊的下等騎士兀自唱起寂城許久未聞的古老歌謠:“若水繞城牆,月冷人不詳,我在滿天星光裏思念心愛的人……”

心裏湧起點點哀愁,仿佛曾經的某一個黃昏,倚在祖母懷中聽她細數遙不可及的過往。沒有眼淚,許久之前我就學會了遺忘這昭示脆弱的東西。

但,暖風一樣的歌聲戛然而止。

“哼,狂妄幼稚的家夥!”黛冷然嘟囔一聲,超過我到了隊伍的最前麵。

我不動聲色落到最後,他一臉委屈。“記住,在這個隊伍裏永遠不要對別人敞開心扉,否則……”我壓低聲音,未側頭看他又加快了馬速。

很快,他追上來:“可我相信總會有些東西是真實的,否則這個世界還有什麼意思?”

“當然,”我點點頭,“保住自己的命,達成目標。”

我的馬很快把他拋在身後,追上隊伍。我想問問他的名字,可最終,放棄了。

“我等你很久了。”芒說。我目不斜視地與他擦肩而過。“我會一直等下去。”他堅定地補充。我的心略緊但並未回頭。

夜通常很安靜,適合陰謀與殺戮。

我睡得極淺,握劍坐在地上,倚著馬背。身後有人很快靠近,劍出鞘的聲音一點點分明。我不動,暗暗握緊手中的劍,計算著對方的步子。幾乎一刹那,我揮劍轉身,熱血濺了我滿臉,一劍封喉,對方頹然倒下。但那一劍不是我揮出的,。芒比我快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