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霧封背靠的那株大樹,此時已經消失不見。原本想要借助樹幹的反彈發力,連續出手的貝魯奇一腳蹬空,險些立足不穩,打了個踉蹌。
“我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就已經習慣用各種姿勢站立休息,就算身後沒有什麼憑依,也可以站的很舒服,你剛剛不是誤會了什麼吧?”雙手交抱,以和剛才一樣姿勢憑空側立的霧封笑道。沒有乘勢反擊,他隻是安靜的站在那裏,整個身體的重心完全後撤,腳下隻有左足的足跟一點著地,但卻站立的穩健異常,絲毫看不出一點兒疲憊為難之色。
“去死!”貝魯奇怒道。搶步上前,張開的五指間有青藍色的電弧遊走隱現。
這一次,他的手擊到了實處。
但卻不是霧封的身體。
他的五指深深插入了在霧封轉身側避後憑空出現的那株大樹的樹幹上。
而順勢縱上樹去的霧封雙腳勾在樹的枝杈上,身體倒掛,淩空中已是連下殺手。
瞬間發力,並指成拳,在不到半秒鍾的時間裏,貝魯奇已將手脫出樹幹的束縛,手中的木屑在刹那間化為灰煙,揮手迎上。
但對方並沒有選擇與他硬碰。腰部發力,霧封的身體借力在樹枝上一悠一蕩,在半空中翻了一個空心筋鬥,落到了貝魯奇的身後。
“嗬嗬嗬嗬,所謂虛則實之,有時候,看不見的東西,也不一定就不存在。”霧封對轉過身來的貝魯奇嘻笑道。
“不敢同我正麵應戰,隻是這樣躲躲閃閃,就是你的戰法嗎?”沒有繼續被對方激怒,反倒是迅速恢複冷靜的貝魯奇淡淡的問道。
“倒也不是。”霧封搖頭道,“隻不過,以你剛才展現的能力而言,貼身近戰明顯對我不利。一旦被你接觸到,哪怕僅僅是無害的正常接觸,恐怕也不是麻一下,打一個冷戰就可以應付過去的。如果下次還有機會見麵,我想我會讓我們的漢默瓊斯準備一兩件不導電的強化陶瓷武器來對付你。但現在……”
“嗬嗬……現在我的兩手空空,為了保證自己可以安全的回去向我們的歐陽楊社長如實的報告今晚發生的一切,我不能和你硬拚。”霧封攤開雙手,聳肩笑道。
“想不到你這樣的人也會有所謂的責任感。”貝魯奇冷冷的說道。
“我的責任感是因人而異的。”霧封笑道。
“你的判斷不能不說正確。但是……你以為憑這點兒小小的障眼法,可以躲得掉嗎?”冷哼一聲,貝魯奇將左手舉向天空。
“嗬嗬……看你現在這個手勢,難不成還想要從空中召喚雷電不成?”望著對方的動作,霧封嘲笑道。
在這個星光璀璨,萬裏無雲的夜晚裏,如果還有人可以強行改變天象,無中生有的彙聚起一大片積雨雲來,那麼他就不僅僅是超限級的能力者,這樣的人簡直就是神。
會相信阿卡波夫星球有這樣的能力者存在的家夥,不是天真的孩童,就一定是精神錯亂的白癡。
但霧封嘲笑的話音剛落,隨著貝魯奇的左手做勢下引,他猛地覺得腦後一陣發麻。
“不好!”察覺到身後空氣中微弱的異常電氣反應,霧封將身子向左急閃。
一道藍色的電弧擦著霧封右邊的鬢角堪堪滑過,把他的頭發燙出了一大片波浪卷。霧封甚至可以聞到自己頭發燒焦的糊味。
驚魂未定,又一道電弧已經從腳下向上襲來。
腰部發力,順勢側滾,險險躲過第二輪攻擊的霧封沒等直起腰來,貝魯奇那隱現藍色電弧的右掌已經遞到了他的麵前。
“沒辦法了。”陷入險境的霧封把身體猛地後縮,在就要被擊中的一瞬間猛地扯下了自己的外衣……
左手外揮,將自己的外套隨手揮出。霧封的整個身子都不可思議的隱在了一件小小的外衣之後。雙手虛按,外衣去勢如雲,向貝魯奇的上身罩去。而隱身在其後的霧封身形變幻,一化二,二化四……幻出漫天身影,向後退去……
直到退出二十步開外,才重又還原為一人。
不停的在擦冷汗。
“我的能力可不僅僅是從身體中直接放出電能,將電力儲存於一點,再將之引發到我所在的位置,是我們電係能力者的一項高級應用技。”貝魯奇冷冷的說道,“不過……”
“流雲勁!……覆雨翻雲手!……還有剛才你用以脫身的那以攻代守的身法,也不單單是光線轉折能力的運作。”
“那是可以通過身體移動變幻產生不規則殘像的……”
“蜃海星雲幛。”貝魯奇迎向霧封拋出的外衣的右手,被看似柔軟的布料猛地阻住。內中連續纏綿的勁力,震得貝魯奇連退了數步才緩住勢子。“而這些……”
“都是東大陸函龍合眾國幻藥之都雲家的武技。聽說……”
“大約在二十年前,在雲家出生了一位天生就擁有能夠將家傳絕技,徹底發揮到極致能力的天才戰士,難道那個人……”
“……就是你嗎?”
“……”
聽到對方的話,好像吃了不小的驚,呆立片刻,半晌無言的霧封歎了口氣……
“明明是西大陸出身,而且不是專業武者,世界又是這樣的廣大,想不到你竟然會了解的這樣清楚。這些東西,明明連我們社團世界武學發展曆史研究分社的林克都不是很了解。真是奇哉怪也。”霧封歎氣道。
“我會知道,自然有其中的原因。”回應霧封的困惑,貝魯奇淡淡的說道。
“這就沒有辦法了。”霧封無可奈何的說道。他那輕鬆自在的陽光笑容,首次閃現出一道陰霾。“那麼……”
“……在這裏請容我再次重新自我介紹一下。”
“不錯!我就是汴安雲家的……”
“雲霧封。”
“嗬嗬嗬……”
“哈哈哈……”
帶著雨後特有的潮意,風從林間吹過……
在站在青石路上暢笑的兩人之間打著盤旋,吹亂了兩人的頭發。
晚風撫過麵龐,卻沒有給在場的兩人帶來一絲清涼。
蘊涵能量的空氣粒子,正慢慢灼痛著兩人麵部皮膚的末梢神經。
左足在前,膝蓋微微屈曲,兩腿前後間隔正常一步跨距的高飛全身肌肉緊繃,如同一支扣滿在弦,隨時都會發射的急箭勁矢。
而對麵的林克卻是兩腳稍微開立,與肩齊平。將手中的東西移換至左手,除了發出笑聲,由頸至足,林克.佛克斯的每一寸身體都處於一個絕對鬆弛的狀態。
一動一靜,一張一弛。
外在表象截然不同的兩人,卻釋放出同樣強大的氣勢。除此之外,此刻兩人唯一相同的地方,隻有彼此注視的一雙眼睛。
同樣的亮如星,利如鷹。
觀察著對方每一個細微的變化。
當兩人的笑聲漸漸低微下來……
最終歸於靜寂的時候。
在笑聲最終停止的瞬間……
雙方的距離猛地拉近。
換氣、發力、移位、出拳……
左拳。
第一指節相撞……第二指節相撞……第三指節相撞……
當兩人的拳結結實實的碰撞在一起的時候,卻出乎意料的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雙拳相撞所產生的強大衝擊力以兩人的拳頭為支點,向後擴散開去。
腳下紋絲不動,高飛整個的身體向釘子般牢牢釘在地上。腳下的青石路麵像豆渣腐土一樣無聲無息的陷落下去,在原地留下一雙深沒足背的腳印。
而承受同樣衝擊的林克,在如足未貼地般向後滑退了十數步的距離之後,才算勉強穩住腳步。左臂軟垂在身側。剛才雙方傾盡全力的那一擊,所產生的力量已將他的左臂震脫了臼。
“在短短的一次接觸中,可以從一個連續動作中,由足至肩,瞬間發力三次,好高明的三疊勁。佩服。”即便是右臂在先前的交手中受創,左臂現在更是暫時完全喪失了活動能力,林克的麵色還是沒有分毫改變。自己那條脫臼的左臂,就好像不是長在自己身上一樣,林克連看都沒有看過一眼。
“……”抿緊雙唇,高飛盯著麵前的林克,一言不發。
“能夠取得現在這個戰果,想必閣下也應該覺得滿意。因為再戰下去,恐怕就一定要有一方倒下,才會分出勝負。不如我們彼此罷手,你認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