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時深紅的霞光依舊布滿天邊，同樣是那條通往武籍閣的小道，相同的景致落入那雙清澈不變的眼睛裏，卻流露出不一樣的光芒。
在那一刻，當那三個字的聲音還未完全在耳旁消失的刹那間，連洪武自己心頭都是一緊。
‘我餓了’這三個字，是出於洪武第一感覺。
對於那些洪武做夢都想成為的練氣士而言，一夜未眠隻是不足掛齒的小事，可對於他來說，卻是艱苦卓絕。這一夜熬來，整個人神色萎靡，腹中早已叫苦。
這若放在平常，說了也就說了，可在當時那種緊要關頭，拿來當做推脫，卻是顯得極為兒戲，甚至被扣上一頂目無尊長大不敬的帽子，都夠洪武喝一壺的。
正當洪武心頭後悔，坐等老人發泄滿腔怒火時，奇怪的事情卻發生了，沒有想象裏頭發生的一切，令他難以置信的是，老人隻是安靜的愣了片刻，便是大笑著朝角落走去，坐靠在之前位子，眼睛一閉，竟是酣睡起來，直到洪武將信將疑的踏出閣門，快到第一層時，老人的聲音才從上頭再次傳來。
“今晚同一時間。”
回想臨走時佝僂老人這簡單的六個字，洪武嘴角微微勾起，這老頭雖說固執，卻也是性情中人，這次能夠再次進入那裏，對於閣樓上的那位老人，洪武心中倒是有著一絲莫名的感激。
“今日這第一層，人數要比往常要多些。”
當洪武剛剛踏入門檻，感受到朝他投來相比昨日幾乎多上幾倍的異樣目光，眼神頗感訝異。自早上回來後，他隨便吃了一點，就倒頭大睡，所以到現在洪武還不知道，昨天在武籍閣裏發生的事，已經被傳的沸沸揚揚。
一個不能修煉的廢物，借著姐姐的中級令牌，竟然在第二層上盜竊武籍。這三件足夠吸睛的事情，加在一起，如一股旋風，引來無數好事之人注目。
對於那數十道在他身上不斷打量的目光，洪武沒有絲毫理會，此時通往二層的大門早已打開，他朝一旁的段老點了點頭，便在身後更加嘲弄鄙夷的眾多目光下，徑直走了進去。
......
老人雙目微閉，不知何時已站在書架旁，那腰間精致的酒葫蘆仍在，隻是當洪武走近時，卻聞不到一絲酒氣。
“酒長老，晚輩到了。”
洪武猶豫了一會開口道，昨日臨走時，他從段老那裏得知，樓上這位老人很是奇怪，嗜酒如命，別人都稱呼他為‘酒老’，至於對方真正姓氏，似乎鮮有人知。
見洪武如約而至，佝僂老人點了點頭，道：“當初，老朽曾受恩於洪萬山，答應替他守護好這裏，雖說你小子是他親孫子，但違反了這裏的規矩，老朽同樣不會法外開恩，所以，”
“開始吧。”
見老人神色肅穆，洪武對於這佝僂老人的印象，倒是提高了不少，他點了點頭，然後望向身後擺放的光團，將手緩緩伸進，聚精會神的翻閱起來。
閣中很是安靜，除了兩人呼吸聲外，偶爾便是洪武手指間翻動卷軸的響聲。佝僂老人立於洪武身旁，蒼老的目光緊緊盯著光團中那雙翻動卷軸的手，仿佛在等待什麼，不曾有一絲遺漏。
就這樣，兩人如木樁的一般，站了一夜。
晨光破曉，當第一縷金色陽光灑向人間，武籍閣中，原本目不轉睛，屏氣凝神的洪武，忽然將手中的武籍慢慢合攏，他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閉上眼睛，疲倦的眉宇中，透著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這種異樣的感覺，他從未在翻閱武籍之後感受過，或者說，無論是底層那幾百卷低級武籍，還是昨日那卷赤炎訣，都沒能令他有這樣一種清晰的感覺。
“他想要將這裏所有的武籍，一口氣都記入腦中！”
這是一種迫切，卻又不是發自他內心的感覺，此時，他的腦海裏在那些數百卷低級武籍的中央處，赫然又現出了一卷中級武籍“風雷訣”，數百道光點，熠熠生輝，自‘風雷訣’出現，變得更為閃耀，洪武能夠清楚的感知到，心中那種迫切的想法，正是源於往日裏腦海之中記住的這些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