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將我送人時,嘴裏沒說要錢,給錢卻全都收了。連名字都沒有一個,梁靜,吾之名嗬。
梁家算是大戶了,我雖是抱養,日子倒過的相安無事,從不與人爭。我與陳招財那大概也不能算作是愛吧,但是這村子已是容不下我。特別是陳家人忙裏忙外的給我介紹親事,這又與她們何幹?
終於親事還是說成了,在秦嶺與巴山之間有一塊平原,那裏土地肥沃。重要的是山路難走,離家夠遠。
隻是我們都低估了陳招財的執著。在那家人來接我的前幾天陳招財前來央求我與他一起出走。我拒絕了,先不說我們的血緣關係,我們一旦出走,陳家和梁家就會在村子裏被人恥笑。說到激處他衝我吼到:“他們有什麼好!?梁家,陳家?嗯?”說話間他將我撲倒在地,“你看看我!”“陳大英!你冷靜點……”我也不甘示弱的吼了回去。之後發生的事我無力抵抗,他強行占有了我。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回到家的,甚至不清楚我的衣服是否整潔,頭發有沒有亂遭糟,最重要的是我的神情是否泄露什麼。我怕極了,倒床就睡,一直到第二天清早我才意識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誤。不管怎麼說,這件事必須爛在肚子裏,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轉眼陰曆十一月到了,結婚的日子定在了十一月二十七。由於路途遙遠,接親的人二十六號就趕到,順帶招待一下我家這邊的客人。村子裏的人基本都來了,好不熱鬧。隻是我高興不起來,我即將去往我不熟悉的地方渡過餘生。陳大英我注定是要虧欠的,他在酒席上喝的爛醉,哭的涕泗橫流,求梁家陳家給他一個機會,求他們把我嫁的近些。陳大英,也就是我的親生父親看不下去了,上前給了陳招財一耳光。“你這個畜生,她是你妹妹!”“妹妹怎麼了,他不是親的!”他已經喪失理智。
“好啊,她可以留下,就是要嫁給王二那個傻兒子!”陳大英不知是恐嚇還是認真,總之,陳招財安靜了。
好啊,好的很。我這個被拋棄的人果然還是擺脫不了這樣的命運。
無論頭一天怎樣難過,怎麼鬧騰。當太陽升起時,我們便上路了。我早已沒什麼好怕,世間也沒有什麼能傷害到我。
我們是十二月一日晌午到的,場子布置的很好,陌生的環境,但我很輕鬆。我接受的教育倫理它不允許我反抗,更何況我無處可去。隻是,這些人的眼神怎麼會如此輕蔑?我明明什麼也沒做。
竊竊私語的聲音傳來:“嘿,你還別說這新媳婦長的真水靈,身段又好。不虧的花了那麼多錢買來呢,嘿嘿……今晚可有得狗娃子樂了……”
汙言穢語我聽的不少,隻是少有像這般傷人。
狗娃子名叫王壽,因他小時體弱多病,起名壽可延年益壽?
剛到傍晚,“謝謝各位能來,大家吃好喝好啊,我先帶媳婦洞房啦,哈哈……”
剩下的已經沒什麼好回憶了。
王壽不是傻子,他追問我和誰有染。我不能說,更不能供出陳招財。
再過了兩個月我有了身孕,全家人興奮的睡不著。除了王壽,他認定我肚子裏不是他的孩子。
王壽這一生沒有信任過我,我也從未依靠過他。
這是母親寫的回憶錄,按理說應該還有很長很長的話要寫。但是到這裏戛然而止了,第五個孩子的出生要了她的命。
梁靜,我的母親,在我十三歲時離去了。那天天氣很好,晴朗的沒有一絲風,我在院子裏聽到了母親的哀嚎。
像地府受罰的犯人傳到人間的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