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給我一個理由(1 / 1)

人常說,相見時難別亦難。走過這段路,我才明白,難相見又別離,更是痛煞人也。

那天雪山比劍,寒風將山腰的雪盤旋而起,一瓣一瓣擊打在師父的臉上,說不出的悲壯,似血的紅衣在風的吹打下猶如嗜血的惡魔,我不知自己是否流淚,巨寒的天氣使臉頰也變得麻木。對麵的紅衣男子,揮手間將沾滿血滴的劍插入到山石中,麵無表情的說到:“從今天起你就跟著我吧,安葬好師父,到雲耀閣找我。”說完,就全身一提逆雪而上離開,白茫茫的天際裏紅色的身影顯得格外刺眼。

我遵照師父的話,將他安葬在我們常常練劍的樹林,一片蕭瑟。零星的樹葉在寒風下搖搖欲墜,我伏在師父的身旁感受著他在我身邊的最後一點溫度,很多東西都隨著他的離開,盡數離開了我,我覺得好累啊,累到我睜不開眼皮,我靠在墓碑上,感覺周圍安靜到隻有我自己的呼吸聲,麵對這樣的現實我不知道接下來的路該怎麽走,發生的一切就像場殘酷的噩夢,當母親去世的時候,有父親陪在我身邊教我如何去麵對生離死別,就好像有人替我去承擔這份痛楚。但,父親,現在我真的好痛苦,好痛苦,就感覺天地間隻剩下我一個人,我好害怕,好孤單,我知道這是你所希望的,可這又是我所希望的嗎?我慢慢的躺在了地上,看著天空的雪花,漸漸地變大,落在我的身上,居然會是滾燙的溫度,感覺那密密麻麻的雪會有千斤重,可落在身上卻絲毫感覺不到,突然耳邊響起了一首歌,一首小時候學過的山歌,我跟著哼唱了起來,感覺到有人將我帶走,我也沒有了力氣,也不想管,就這樣隨著他抱著,不想睜眼。

紅衣沒走多久,很是不放心,雖然害怕麵對蘭月,但還是轉身回去,就看到躺在雪地裏的蘭月,身上滾燙,嘴裏還囈語著什麼,他就抱著她去找大夫,等到她病情好轉,安置在大夫家就離開了。

不願醒來的蘭月暈了好多天,可還是醒了過來,想著父親的話,還是按時吃藥,準備去找紅衣問個清楚。

等我到達雲耀閣,已是一月以後。宅子氣勢宏偉,怕是魯班在世才會有這樣的傑作,但在我的眼裏這隻是一個巨大的囚籠,讓人窒息的囚籠。一個少女將我安排在花園的一處偏房,很是隱蔽,對我來說是件好事吧,反正隻是熬著命數結束罷了,耳根清淨,遠離世俗也能平靜一些。兩個月我都在這練劍下棋,按時都有飯菜送來,說不上可口,反正也提不起胃口。可每晚那種徹骨的寒意都讓我難以入眠。

一日我練劍時,聽聞身後的腳步聲,便知是他來了,我拭了拭眉角的汗水說到,“有何貴幹?”說這番話時我的目光卻撇向旁邊的梅花樹,可能是春天來了,沒有了寒氣,花朵好生嬌豔,香氣撲鼻,但就是這樣也阻卻不了我內心的恐懼,我一直以為我不再懼怕生死,不再懼怕過往,可現在看來我隻是自欺欺人罷了。突然臉頰生疼,他的手指捏著我的下巴,劍眉怒視著:“是我殺了他,難道我這一輩子都要待在那種地方,苟且偷生。你最好擺正你在的位置。”他罷手後,我向後一個趔趄瞬間失去重心。

是的,自從師父也就是我的父親死後,沒人關心過我,也包括你,師兄,你變了,我一直在等你解釋,解釋眼前發生的一切。眼前這個人,就是父親二十年前,在山腰撿的棄兒,也就是我名義上的哥哥,師兄。“好,我懂了,有事嗎?沒事,我累了。”我強忍住淚水故作鎮定的說到。小時候的一幕幕在眼眶裏隨著淚水打轉,一起練功,偷懶時受罰,下雪時上山狩獵,盛夏在河裏摸魚,但那已隨著父親的死,隨著那天的大雪被洗刷幹淨。“稍後管家會給你一個名單,不留活口。”話音剛落,他的身影已離開。

原來那個任我撒嬌,幫我處理麻煩的師兄變了,他變得冷血,生硬,可怖,是他變了嗎,還是隻有我留在了過去,一年前,離開我們的你,到底經曆了什麼,之後你和師父又瞞著我做了什麼,為什麼師父臨死前還讓我相信你,跟隨你。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本來世上也沒什麼可留戀的,但我想知道真相,想知道到底為什麼你殺了師父,師父還讓我信任你,這這兩個月裏,我都在期待你來見我,告訴我這一切,告訴我你的苦衷,告訴我你還值得信任的,可現在呢,我隻是你的工具,隻是你殺人的工具,父親,你怎麽能還讓我相信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