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夫人並未急著追問女兒事由,麵色凝重地坐在廳中,隻是吩咐了知心去廚房吩咐準備晚膳,多做幾道小姐往日喜歡的菜。
吳逸心中忐忑,如坐針氈,時不時不安地看對麵的哥哥一眼。
吳奇眸中清淡,隻定定回視她,示意她靜下心來。
這廳中的一應擺設,包括座位都是她出嫁前的樣子,絲毫沒有改變,看到手邊瑩潤如玉的青瓷茶杯,心中略略一鬆,這杯子一向是她專用的茶具,府中再無第二套的。看這情形,想來平日裏也是讓人常備著的,看來母親是時時惦念著她的。
心中微微一酸,抬眼去看母親。
吳夫人的臉色絲毫不見輕鬆,隻顧凝神思慮。
吳逸轉過眼神,又看向哥哥,吳奇見時候差不多了,向她微微點了頭。
吳逸頓了頓,側了身子向著坐在主位的吳夫人道:“娘親,孩兒有話對您說。”
吳夫人微微一動,稍稍緩過神色,淡然道:“說吧,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原原本本地說給娘聽。”
吳逸微咬銀牙,將自己所知的一切和盤托出,說到冷晉與憐星同度一晚時心中抽痛,狠狠咬了一下輕薄嬌紅的嘴唇。
吳夫人雖早有預料,仍然聽得心驚肉跳。這個吳萍,居然能做到這份上!
吳逸的臉色複雜,轉過了委屈傷心憤怒憎恨,最終變得有些茫然與麻木,隻怔怔看著母親。
吳夫人臉上含怒,強忍了火氣道:“你姑姑真是個狠心腸,居然能做出這樣的事來。看她往日對你,真真是沒想到。”吳夫人說得有些急,說到末句聲音已經變了樣。
吳奇忙過去伺候在她身邊,伸了手在她背後撫背。知心忙遞上一杯茶。
好一陣子,吳夫人才平靜了下去,朝著女兒座位那個方向道:“你打算接下來怎麼辦?”
吳逸微微一愣,垂了眼瞼,聲如細蚊:“孩兒不知。”
吳夫人輕歎一聲:“就知道你是個沒主意的。”
吳奇趁機插話道:“妹妹還小,哪裏經曆過這些變故,正想問娘親要個主意呢。”
吳夫人伸手招吳逸過去,吳逸輕輕站起來,遲疑了片刻,伸手抓住娘親的手,一下撲進了她懷裏,眼淚又不爭氣地撲簌簌而下。長大以後她從未在娘親懷裏如此哭泣過。從親哥哥去世起,她在母親麵前永遠隻有笑臉的。
吳夫人撫摸著女兒的烏黑柔軟的頭發,任她在懷中哭泣。
知心忙下去吩咐小丫鬟打水給小姐洗臉。
吳奇已悄悄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片刻,吳逸漸漸止了抽泣,憐埋在母親懷中,閉了眼睛不再動。
吳夫人輕聲道:“咱們母子三個先不管這些,好好吃個飯再說。打發個小廝去冷府說你要多住幾天,我們再合計合計往後。”
吳逸隻輕不可聞地“嗯”了一聲,一動都不想動。
吳奇心頭略略一鬆。看來娘親是站在妹妹這一邊無疑了。隻是這事確實難辦,要妥善處置的確頗費思量,心中又是暗暗一驚,吳夫人處事真是不簡單,先前雖情緒激動,然未見絲毫方寸錯亂。
……
這天夜間起了風,厚厚的雲層擋住了所有光線,夜空黑得如水墨一般。
晚膳看著吃得輕鬆,三人絕口不提吳逸眼下正麵對的難題。吳家母女原本以為冷府沒有長輩管束日子會輕鬆愜意很多,誰能料到成也吳萍敗也吳萍,一個不省油的姑姑鬧出這般境況。
吳奇麵上略帶了關愛之色,時不時為她們母女夾菜,平日裏席間他總要說些有關菜品的小笑話來給吳夫人解悶,今天的席上卻沒有開口,吳家母女兩個腦中停不了的煩惱,隻嘴上不再提起罷了。
一家人安安靜靜吃飯,下人們紛紛退到了廳外,吳夫人向來是不喜歡有多餘的人在跟前的。隻留了知心在跟前伺候。吳逸這裏隻留了桂子,采夏的事情方才已大致跟母親說起過,隻是畢竟有些尷尬,就打發了她下去。
吳奇平時最是省事,除了小廝可樂,其他下人一概不太用到。此時可樂得了他的吩咐,正偷偷守候在後園的竹樓裏關注著東院的動作。
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吳奇已隱約總結出了一個規律,管家祥伯每隔三天進院澆灌一次,每次澆灌皆在白天,並不避諱府中各人。而奇怪的是每隔十數天左右,他會在夜間悄悄去了東院,人進了東院那頭的幾間庫房,一呆就是一個時辰,而那兩件庫房之中卻從不見燈火。
據吳奇推測,今天又該是管家去東院庫房的日子了,所以早早吩咐了可樂蹲守在竹樓頂上,用竹簾遮擋了身子暗中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