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走進家門的那一刻高寧的心突然定了下來。終歸是回來了，終歸是麵對了，家還是那個樣子，人到底是變了。物是人非，四字箴言，字字酸澀。
房間的布置還是一年前的樣子，床單換了嶄新的粉色，厚重的窗簾擋住了淺淺的陽光，高寧坐在床沿上，眼淚洶湧而至。我的人生終是錯位了，一步錯步步錯，後悔嗎？此時此刻怕是真的後悔了。
高媽忙著張羅飯席，桂誠來喊高寧吃飯。還沒走到門前，低低的嗚咽聲便斷斷續續地傳來，桂誠的眉頭輕輕皺了皺。歎息一聲，桂誠走進房間遞了紙巾過去。灰暗的房間裏高寧微弓著腰，眼淚從手縫裏露出來滴在地板上，聲音輕微的像風拂過發絲一樣，隻有那低低的嗚咽透出些壓抑的悲傷。高寧瞧見突然伸過來的手，愣了愣。匆忙抽出紙巾擦了擦臉，再抬起頭時又是那樣安靜溫和的模樣。
“出去吃飯吧，都在等你。”桂誠低聲說了句後先走出了房間。
桌上擺得滿滿的，糖醋排骨，山粉圓子，紅燒帶魚，烏雞枸杞湯，績溪粉絲，炒牛河，都是自己愛吃的。高寧的眼睛又開始有酸澀的感覺，輕輕吸了鼻子，高寧走過去喊了聲“媽”，側身又看了看高爸，抿著嘴喊了聲“爸”。高媽引高寧坐下，一桌人安靜的吃著飯，筷箸交錯。
“你打算一個人帶這個孩子？”高爸靠在沙發上，望了一眼右側方的高寧說。
高寧聽不出這話裏的情緒，又懼於高爸周身無形的低氣壓，隻低著頭輕輕地應了聲“恩”。
高媽剛剛收拾好廚房，便擦著手走到客廳坐在高寧旁邊，拍了拍女兒的肩柔聲說：“告訴媽，這個孩子，是誰的？”頓了頓，又似乎傷感起來，“一個人在外麵生活了那麼久，吃了不少苦吧。怎麼都沒有一個電話報平安呢。”
高寧低著的眼微微眨了眨，酸脹感稍稍散了些。可是對於高媽這些問題又怎麼說出口呢？孩子，定是要自己養了，那個男人，也是不知情的。怪隻怪自己一廂情願地那麼徹底。回來之前也是明白有這些問題等著自己的，也做好了心理準備，隻是到頭來真正麵對時還是如鯁在喉吐不出半句話來。“哎…”耳邊高媽的歎息聲鑽入耳膜，輕輕衝撞著耳內神經，直延伸到腦袋裏，嗡嗡作響。
站在一側的桂誠被這氣氛擾得踱了踱步子，複又緊了緊拳頭，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後又輕輕出了口氣，走到高寧左側，“舅舅，先讓她休息會吧，這幾天坐火車可沒少受罪！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小寧，你先去休息會，肚子都那麼大了，要小心點！來，媽扶你去！”
高爸看了看高媽扶著女兒的背影，右手伸進口袋掏出一根煙點燃，轉頭看向左側陽台，一言不發。煙味一絲絲融入空氣裏，鑽進鼻腔裏，淡淡的，惑人的。
桂誠坐在高爸旁邊，默默地點了支煙。
“舅舅，表姐朋友不多，很多事喜歡憋在心裏。我隻打聽到她過去經常跟一個叫夏林寒的男人在一起。”桂誠將煙蒂滅在透明的煙灰缸裏，手指骨節突出，“不過，也就兩個多月的時間。之後她就沒跟那個男人一起出現過。過後，她就離開家去了c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