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夜裏寒風呼嘯,陰沉沉的天空就像蓋在頭頂上一般。營中樹立的大旗被風吹得嘩嘩作響,這似乎是這寒夜裏除風聲之外的唯一聲響了。
隻是那中軍大帳中仍有燈光透出來,裏麵人影綽綽,似乎還有不少人。今天的南海子一戰,這袁崇煥又大破自廣渠門之戰後敗退駐紮在那裏的清軍,終是解了這京城之圍。回駐這裏的遼軍將士個個身心疲憊,都早早的睡下了。
帳中袁崇煥頗為高興地對帳中的將領道:“皇上傳諭我到平台去商議軍餉的事,現在隆冬時節,大地冰封,將士們宿在城外,無糧無草。這下子可終於不用再忍饑挨餓了。”
祖大壽等眾將一聽,臉上都不由得露出喜色。
唯有那程本直臉上有些疑惑之色,半晌方遲疑道:“督師,有件事學生不知當講不當講。”
那袁崇煥將手一擺,道:“誒,本直,有話你就直說吧。”
那程本直遲疑道:“督師,近日北京城中傳言您……您與那皇太極定下盟約,故意縱那些清兵入關,皇上找您去,您看會不會……”
袁崇煥臉色一沉,打斷那程本直道:“本直,這不過是那清兵的反間計而以,怕他何來。”
程本直囁嚅道:“隻是……隻是。”
袁崇煥雙眼一瞪,頗有些沉重地道:“這些謠言我不是不知道,本直哪,你說我是個什麼人哪?這十餘年來,父母不得以吾為子,妻孥不得以吾為夫,手足不得以吾為兄弟,交遊不得以吾為朋友。”說到這,那袁崇煥的聲音忽然激昂起來:“我是什麼人哪?我隻是這大明朝的一個亡命徒罷了,行得也是那亡命之事。但我無愧於上天,無愧於聖上,無愧於大明百姓,也無愧於袍澤兄弟。這區區謠言,還能取我袁某的項上人頭不成。”
程本直等人聽得眼眶發紅,都是默默不再言語。是那,袁督師不是完人,但他是個光明磊落的漢子,也唯有這樣的英雄才值得自己追隨,才值得數萬的遼軍兄弟們追隨。
冬夜裏的北京城像隻蟄伏在此的巨獸,那張血腥的大口緊緊閉著,似乎是吃飽了在此沉眠。
袁崇煥帶著祖大壽來到城牆下,驗明了身份,北京城此時已九門戒嚴,城門緊緊閉著。那城上用繩子吊下一個筐子,袁崇煥與祖大壽分別坐在筐子裏被提到了城上。
平台就是紫禁城建極殿居中向後的雲台門,其兩旁向後為雲台左門、雲台右門。
平台內,內閣大學士成基命侍奉在崇禎身旁,正在處理政務。他見崇禎臉色不太好,以為他是在為當前的形勢所擔憂。便出言寬解道:“皇上,現在各地勤王之兵都已趕來,袁崇煥袁督師與那後金交戰又一直勝多敗少。相信不日便可打退清軍,還請皇上以龍體為重,多多寬心才是。”
崇禎聽了這話,冷哼道:“哼,勝多敗少,你怎知不是那袁崇煥與那皇太極合起夥來欺騙朕。”
成基命聽了這話,不禁一愣,還沒琢磨過來。就聽那王公公進來道:“皇上,薊遼督師袁崇煥在外麵候著呢。”
崇禎將筆一擱,沉聲道:“宣他進來。”
崇禎生性節儉,這平台內也沒點幾隻蠟燭。整個宮殿內顯得有些陰暗昏沉。袁崇煥進入平台內,向崇禎行禮叩安後,正準備開口詢問糧餉之事。忽聽得上方一聲響動,袁崇煥嚇得一跳,抬頭望去,隻見不知道崇禎什麼時候已經站了起來,正用手指著他,臉上滿是盛怒的神情。就聽崇禎厲聲道:“袁崇煥,朕且問你,你為何擅殺毛文龍,為何縱兵劫掠城外百姓,為何援兵逗留京城,為何縱清兵長驅直入。朕可待你不薄啊,你為何如此待朕,莫不是看上了朕身後的龍椅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