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外官道邊長滿了各式的灌木,挺拔高聳的白楊林子裏鋪滿了落葉。這時節快進入了十二月份,北方的寒風早已將枝頭的那些葉子卷得消失殆盡了,在地麵上鋪著厚厚的一層,給那些過冬的小蟲子用作避寒的居所。在那些光禿禿的樹梢之上,是高遠明淨的天空,湛藍色的天空一碧如洗,望過去給人一種心胸開闊之感。
平時那官道上倒不至於這麼冷清,不過今時與那往日不同,這官道上除了不時有那快馬加鞭趕過濺起一地塵土,竟再也不見一個人。原因無它,那清軍韃子已越過薊州往西,直逼這北京城而來。這蕭瑟的景色再配上這舉目不見一人的狀況,給人一種大戰來臨之前的壓抑與緊迫。
這官道上的塵土忽然間震動起來,那路邊的林子裏也被驚得撲棱棱飛出一群鳥來。隻見遠處灰塵蔽空,旌旗遍地,原來是有一隊騎兵正向這北京城方向疾馳而來。人人臉上都滿是塵土,帶著倦色。本是明晃晃的鎧甲也變得灰暗暗的。不過那倦色卻仍掩不住眉宇間透著的冷酷和肅殺之意。
為首的是一位氣質頗為儒雅的將軍,麵容清臒。雖說臉有倦色,但那一雙眼睛卻煞是清亮,仿佛有一種攝人心魄的力量。頜下有一縷長髯,頭上戴著鎖子護項頭盔,將後腦與額頭都包裹著。身上著一件環鎖甲,隨著在馬背上的起伏而鏗鏗作響。背後係一件猩紅披風,那披風上也都是塵土,還有幾處這一路行來被刮破了幾處。身邊緊跟著的幾個副將、侍衛,人人臉上也是一臉倦色。
自從清軍繞過薊州直撲京城而來,袁崇煥便急點九千兵馬,一路上士不傳餐,馬不再秣。急趕了兩晝夜,終是趕在了皇太極之前,先到了這北京城下。
隻見這一隊人馬不斷從這片樹林前閃過,雖是人人疲累,但卻沒有任何一人哪怕是懈怠一分一毫的,人不語,馬不鳴,隻聽得一陣一陣密集地馬蹄聲響起,濺起滿天的煙塵。便在這時,隻聽袁崇煥身邊一個親隨追上前大聲道:“先生,眼看就到了這北京城下,將士們已是兩晝夜沒休息和進食了,您看能否暫緩一下,讓兄弟們稍稍歇息一下。”
袁崇煥皺眉思索了會兒,向那親隨振聲道:“好!本直,你去傳令讓將士們不必急著趕路,放慢腳程。咱們今晚黃昏時到京城即可。”又轉身對身邊的另一個親隨道:“振英,還要勞累你一下,你快馬趕到京城去,看看能否讓將士們今晚入城休息,而且,咱們糧草軍餉帶得少,還要你入京去請糧草軍餉。”
身後一個落後一個馬身的侍衛抱拳道:“督師客氣了,那在下便先行一步。”說著,掄起馬鞭又抽了一下馬臀。越過眾人,徑直向那京城趕去。
而那程本直亦撥轉馬頭,一邊向隊伍後麵放馬走去,一邊扯開嗓子喊道:“督師有令,放緩行程,黃昏趕到京城。”隊伍中眾人聽聞這話,卻絲毫不見混亂,眾人頗有默契的一起勒緊韁繩放慢速度。整支隊伍中除了那馬蹄踏地的聲響,竟再也沒其他聲音。
待到黃昏將近,遠遠地,便看到那“廣渠門”三字刻在一座城門門樓上。迎麵飛馬趕來一人,卻是那孫振英已從京城裏趕來。
待勒馬站定,孫振英向袁崇煥抱拳道:“督師,守城的人說了,自本朝始,勤王的軍隊是不能進駐京城的,至於這糧草餉銀之事,還要待督師親自去相商。”
袁崇煥聞言,無奈擺手道:“既如此,命令將士紮營這廣渠門外。埋鍋造飯,好生歇息一晚。祖大壽、王承胤,你二人紮營在西南方向,方世雄、曹百味,你二人紮營在東南方向。與我中軍互為犄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