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苦海明燈醉紅顏(1 / 2)

天氣漸漸暖和起來了,熬過了漫漫寒冬,萬物在春日裏複蘇了生機,柳樹開始吐出新芽,星星點點的小草又重新裝扮大地。春風和煦,春雨纏綿。春日裏也容易發生一些故事。

穿上藍領工裝的明輝已完全融入車間的氛圍,剛走出校門時帶著的屬於高材生該有的那種青澀,那種儒雅斯文,那種風華正茂,那種意氣風發與蓬勃挺拔已漸漸褪去。機床上的油汙煙塵不僅汙垢了明輝的工裝,落在了明輝濃黑的頭發裏,布滿了明輝倔強文秀的臉上,還漸漸蒙垢了明輝桀驁不馴的心靈。昔日的豪情壯誌與夢想似乎已漸行漸遠,在明輝的夢魂裏出現的越來越少。

經過四個月的實習、操作與培訓,在道泉師傅手把手的教授指引下,明輝已經熟悉了自己的機床,熟悉了各種型號的產品,能獨立操作機床加工產品了,不需要師傅時時站在旁邊指點了。隻是他目前對於機床構造還不是太了解,機床發生故障時缺乏足夠的應對經驗,這個時候還需要請道泉師傅和車間的專業維修人員幫自己解決。在招進來的這一批學徒中,他算是最早出師獨立操作機床的,他現在算上底薪和計件提成已經可以拿到兩千左右的工資了。領到工資時,明輝有一種從來沒有過的充實感和成就感,甚至有些許的激動,這畢竟是靠自己的勞動掙來的屬於自己的第一份薪酬。

而且經過四個多月的朝夕相處,明輝和車間裏的工人師傅們已經打成一片,相處得很融洽,平日裏天南海北的一塊神吹海聊。明輝沒有了初進車間時的拘謹靦腆格格不入,也能和別的師傅們一樣開一些無傷大雅“葷”一點的玩笑;老師傅們也不再拿明輝的高學曆大學生的身份和現在所從事的操作機床的工作來揶揄挖苦明輝。明輝時不時向老師傅們敬上一支高檔香煙,但他的機床出現問題解決不了時,老師傅們也熱情地加以指點,動手幫忙解決。

車間裏的師傅,男女都有,各個年齡段的都有,有精瘦剽悍技工熟練的老工,有膀大腰圓專門負責下料的力工,有帶孩子的年輕母親,有臨近退休的老師傅,也有不少時髦前衛的未婚青年男女。各人有著自己的經曆與故事,有很多埋藏心底自己品味,也有很多願意說出來與人分享交流,大夥共同鑒賞,品嚐人生百味。

生活就是在演戲,但你必須認真演,努力適應自己的角色,這樣你才能更好的融入生活,表達自我,不至於弄得自己處處僵硬,格格不入,以致讓自己不斷陷入困境,甚至被生活拒絕拋棄。

剛劃傷的傷口很痛,能讓人痛的哀嚎疾呼掙紮,但隨著時日增多,疼董會轉成麻木,流血會止住,傷口會結痂。當初看著很深的傷口,最後留下的可能就是一個不起眼的疤痕。除了受傷者本人撫摸著傷疤回憶往事已不再有人關注。明輝感覺自己最大的變化並不是對工作氛圍越來越好的適應,而是隨著漸漸遠去的夢想與堅守,自己已不再抵觸現實,可以更好地適應現實,適應生活,自己也學會了從現實的角度出發解剖自己分析自己,靈活地思考問題解決問題。這也許真的是一個重要的蛻變,是一個很大的進步,是生活對自己的一場洗禮。

……

“高材生,領工資了,請客。”

一個清脆甜美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明輝轉過身,說話的是第一生產線拋光工序的心傑,汙垢的工裝依然掩不住她俏麗的身影,一雙眸子靈動美麗,倔強的鼻子、紅潤的小嘴顯得頑皮可愛。兩個人雖不在同一工序,但兩人的機床卻是緊鄰著的。

今天是發工資的日子,大夥們傍晚收工後到楊廠長的辦公室簽完字,從井會計那裏領出薪水,興高采烈地向廠房大門走去。明輝本以為自己走在最後——他不知什麼時候養成的這個習慣,做什麼事情都喜歡走在最後麵,看別人的背影,沒想到今天他後麵居然還有一個人。他更不知道,心傑發現他這個習慣比他自己還早。

“好啊,廠子錯對麵的村福居門口見,先回宿舍換下衣服。”

“我點菜,照你半個月工資的標準來,怎麼樣?”心傑咯咯笑道,緊走幾步,與明輝並肩走出工廠大門。

“沒問題,平日多虧你關照,不然我也不能順利出師。”

……

明輝回到宿舍,換了一條深色西褲,套了一件棕色襯衫,收拾好之後走到街上。心傑也從對麵女工宿舍樓窈窈窕窕走了出來,她把盤著頭發放了下來,明輝才發現,原來她的秀發已經齊腰了,配著她藕色的連衣裙,白色高跟鞋,更增俏麗。明輝略感意外,他雖然知道心傑很漂亮,是美女一枚,但沒想到她精心打扮後竟然這麼明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