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小人(1 / 2)

在那段日子裏,對他們來說,也許活著比死亡更痛苦。我們像是宇宙中的小小行星,即使對自己來說多麼巨大的變故,在浩瀚之中也顯得渺小。上帝最公平的地方在於,給予每個人享受生命的權利;上帝最不公平的地方在於,每個人的生命或長或短、各不相同,千滋百味。人生,是一本沒有唯一的書。

“如果你看見一隻貓半死地躺在路邊,你會怎麼做?我會結束它的痛苦。”朦朧之中感覺有人在推我,而腦海中仍回想著那些話。我從書桌上挪開了身體,倦意未散。旁邊坐著一個人,迎著透過窗戶玻璃交織在一起的陽光。“你醒了。”他淡淡地說。

我叫聶辰逸,今年在華苑大學心理係讀大二,是個有故事...不,有事故的人。“幹嘛?”我抱怨他打斷了我的夢,倒不是因為是什麼好夢,隻是在夢中如果清楚地認識到自己在做夢是一種奇妙的感覺。“是教授,他在叫我們,說是有些事情。”他是關文濤,我的舍友。他口中的“教授”是個大人物,精通心理學,不僅具有相當縝密的邏輯思維,還有敏銳的洞察力,聽說以前的是個警察,破過很多難案。我們起身往下走,宿舍的樓道裏人來人往,我還一直惦記著那句話,似曾相識。難道真的結束它的痛苦才是最好的選擇嗎?

時間回到一年前,那時聶辰逸剛認識教授不久。

我是劉永華,是個教授。最近發生了很多事情,一些棘手的案件,警察已經抓到凶手了,但是他說的話第一次讓我對我所伸張的正義產生了動搖。我長年以來所堅持的正義,懲治惡人,保護善人。當被問起什麼要殺害那些受害人的時候,那個凶手說:“他們不配活著。”什麼是惡?什麼是善?善人不會為惡,惡人不會為善麼?凶手患有絕症,不僅如此,他還無法承擔醫療費,隻能過著過一天少一天的生活,在痛苦的餘燼中慢慢掙紮。就他本人所說,他憎恨那些明明有著健康的身體卻對生活失去希望,對自己失去信心的人,他們自甘墮落,身處在陽光下卻尋找著黑暗,但他們有著他沒有的東西。“盡管身患絕症,我也從來沒有放棄過生活。”那個凶手說。我問他:“你覺得你這樣殺人就是正義?”“他們是一群披上人臉的行屍走肉,我這是在為那些好人鏟除憂患。你不覺得你們這些人很可笑嗎?凶手已經殺掉了被害人,你們卻說要替被害人伸張正義?在哪裏?天堂還是地獄?人都已經沒了你們還伸張什麼?荒唐!不管你們怎麼做,都不能挽救被害人。”“所以呢?”“你看看我做了什麼,我在救他們!我努力讓這些生活中的蛆蟲不去禍害他們,但是他們無藥可救,那隻好為民除害了。”說實話,我被他的話驚愕了,也許按照正常的套路來講,這時候我應該說一句:但是你無權決定他人生命。這句話人人都知道,可是對殺人犯來說,這些話也不能讓死者起死回生,在事情發生之後這樣的話顯得蒼白無力。不管法律執行得多麼到位,也永遠無法彌補被害人。我愣在他麵前不知說什麼,他也沒有要開口的意思。我看著他被警察帶走,他走之前不時看我,深邃的眼神中仿佛有他固執的信念。他沒有悔過,也不求寬恕,他不是瘋子,知道自己在幹什麼。我一直沒法搞懂他在想什麼,即使擁有敏銳如鷹的洞察力和豐富的心理學知識,仍然無法徹底了解他。或許人就是這樣,不管多麼了解永遠無法感同身受,因為沒有經曆,沒有切身體會。人,是一本永無窮盡的書,永遠讀不完,也讀不懂。

在我給學生們上的第一節課,我問:“你們為什麼學心理學?”有人說是興趣,有人說是為了幫助別人。其中有一個人的回答讓我印象深刻,他叫關文濤。“我就是想把那些走到歪路上的人帶到正確的方向上,防止他們犯錯。”他也許有點天真,但是充滿正義感。還有一個人讓我記住了他,他叫聶辰逸。他搖了搖頭,當做回答,“我隻是想弄明白別人在想什麼。”我不明白這其中的含義有多少。他似乎總是嘴角上揚,眉清目秀,眼睛不大看上去也算柔和,戴著一副方框眼鏡也不像是文藝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