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女精靈的藍絲帶 01(1 / 3)

第一章

藍色妖姬?千年之戀

“哦賣糕的(oh my god),你收到了情書?你剛才磨磨蹭蹭、老半天不說的事情就是這個嗎?”毛英棠幾乎用海豚音喊出了這句話。

灑滿金色晨光的餐廳裏,金善雅看著對麵毛英棠生動的表情,接受著四麵八方投來的奇怪眼神,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對自己的智商深表懷疑。要知道,毛英棠的嗓門兒在任何人聲鼎沸的地方,都能在三秒內聚攏所有人的目光。

“毛英棠,你就不能小聲點兒嗎?”金善雅把右手食指比在嘴上,很不滿地推了一下毛英棠。

“你確定是咱們小學同一個班的碧魯史,那個眼鏡片厚得像啤酒瓶底子、眉毛粗得像蠟筆小新的書呆子寫給你的嗎?難道他要毀掉你的童年嗎?”毛英棠上下打量著金善雅,嘴巴張成大大的“〇”形。

“什麼毀掉啊,什麼童年啊?毛英堂,我拜托你淑女一點兒好嗎?”金善雅欲哭無淚地看著毛英堂,稍稍緩和了一下情緒。

毛英棠像個小偵探似的又說:“情書是昨天下午出現在你家門口的,昨天中午碧魯史同學正好去你家給你送書,還有,情書是用文言文所寫。一切罪證表明犯人就是碧魯史。”

“可是,‘作案動機’呢?”金善雅皺眉敲著自己的腦袋,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被窗欞切割過的陽光在上麵跳躍著。

毛英棠大大吸了一口杯子裏的豆漿,推了推自己的眼鏡,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說:“碧魯史最近好像總給你帶早餐吧?廣渠門的豆漿?”

“是的,但是我都會把早餐錢給他。而且他給我帶豆漿,是我主動請求他幫我帶的,並不能算作‘作案動機’。”

“那碧魯史前天把他爸爸珍藏的經典版的《上下五千年》借給你看了?”

“是……的。”

“這就對了。那可是碧魯史最愛的書哦,那套書現在絕版了。雖然現在還是可以買到林漢達主編版的,但是那個版本的封麵和插圖實在是好看啊。當年我跟他央求了好久,這廝死都不借給我,還是美女的力量大啊!”毛英棠咬牙切齒地說著。

“你胡說什麼呀?碧魯史不借你書的原因路人皆知,那是因為你每次跟別人借書都不愛惜,被你看完的書常常滿是食物的殘渣和油漬。”金善雅一邊說著,一邊還露出嫌棄的表情,發出“嘖嘖嘖”的聲音。

素有“毒舌女”外號的毛英堂被金善雅擊敗,有些氣急敗壞,隻好頗為無奈地說:“哎呀,就算沒有其他‘作案動機’,想你‘小龍女’有誰人不曉呢,白衣勝雪、長發翩躚、傾國傾城……”她聲情並茂的樣子鬼精靈極了,就連餐廳裏的服務員都跟著笑了起來。

“小龍女”是小學三年級時毛英棠給金善雅起的外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金善雅就退出了毛英棠的“瘋女孩兒”行列,變得越來越文靜,喜歡一個人憂傷發呆,而且她特別喜歡穿白色的衣服,衣櫃裏全是白色的,白色襯衫、白色連衣裙,甚至連羽絨服她都喜歡穿白色的。

喜歡穿白色的衣服,加上頗有一絲小龍女微微傷感的氣質的金善雅,從小到大除了毛英棠幾乎沒有什麼好朋友,“小龍女”這個愛稱,讓毛英棠一叫就是三年。

“你別鬧了,毛英棠。我們才上初一而已!”金善雅急著說道。

毛英棠停止了拍手,突然正經地說:“金善雅,你聽聽!‘我們才上初一而已’這句話充滿了遺憾和感傷啊!”

“神經病啊,別開玩笑了!”

“小龍女,小龍女……”

“毛英棠,你還要胡鬧下去嗎?”

兩個女孩兒笑鬧著抱在一起,走出了餐廳。

8月份清晨的陽光,失去了盛夏的熾烈,而輕輕吹過的微風帶給行人涼爽的感覺。

此刻,金善雅正走在去往爺爺家的路上。距離小升初考試已經過去一年了,可是爺爺對金善雅當時的選擇還是頗有微詞,爺爺一直希望金善雅能選擇離爺爺家近的昌平一中,而金善雅的媽媽卻為她考取首師大附中做足了準備。自從金善雅上了首師大附中後,爺爺和簡女士的矛盾就上升到白熱化階段。

金善雅到達爺爺家的時候,全家人正準備吃午飯。此時正值夏季,爺爺的房子是拆遷後分的高層,房間南北通透,每天中午屋子裏都熱得像蒸籠一樣,今天更是一大家子人都來吃飯,即使開著空調,還是覺得連喘氣都熱。

金善雅悄悄地走到爺爺的臥室,本來還處於半睡半醒狀態的爺爺聽到熟悉的腳步聲,突然睜開了眼,看到金善雅正扮著鬼臉“小心翼翼”地靠近:“我就知道是你,每次都是這一招,又想偷偷地嚇我啊!快過來給爺爺看看,外麵天熱,小心中暑啊!等著,爺爺去給你端碗綠豆粥過來。”

還沒等金善雅回答,爺爺就跳下地去給金善雅端綠豆粥了。這位一生金戈鐵馬的老人,在部隊裏對待下級從不手軟,堅強的意誌堪稱那個年代軍人的特征,唯獨寵愛孫女金善雅時,就忘記了自己的本來麵貌,那真是擱在手裏怕摔著,含在嘴裏怕化了。就連一旁的大媽都有些看不下眼,低聲嘮叨著:“這老爺子剛才還嫌熱不想動呢,說想起來年輕時住的四合院,傷懷得緊啊。現在倒好,大孫女一現身,也不熱了,也不感傷了。身體需求和心理需求立馬被同時治愈啦!”

金善雅的大爺跟大媽雖然上了年紀,可因為常年在外企工作,其氛圍年輕活潑,所以說起話來也像年輕人似的。聽到大媽的話,大家紛紛笑了起來。

爺爺一邊端著綠豆粥出來,一邊看著金善雅說道:“唉,看我可憐的小雅,又瘦了,這一夏天也曬黑了點兒,你要聽爺爺的話念昌平一中,就不用為了離家那麼遠來回折騰受罪了!”

金善雅聽了爺爺的話,感覺自己像被浸泡在蜜罐裏,有些透不過氣來。

還沒等金善雅回答,門口走進來一個穿著摩登的女士,一身黑色寶姿女裝彰顯著職業感,波浪大卷發把她的臉龐修飾得小巧而美好,而七寸紅色高跟鞋發出的踢踏聲更襯托出了她的女王氣勢。

金善雅大喘一口氣,覺得自己像隻小雞被女王從蜜罐裏拎了起來:“媽媽,你終於下班了。”

“嗯。”媽媽溫柔地撫摸著金善雅的額頭,然後越過她,來到爺爺的身邊。

“爸,上周我讓朋友從美國給您帶回來的藥,您吃了嗎?效果怎麼樣啊?”

“啊,嗬嗬,簡女士,謝謝您,藥我還沒來得及吃呢。”爺爺自媽媽進門後臉色就變得灰灰的,那樣子有些像老鼠見了貓。

“爸,這樣,您今天吃完午飯,我就監督您把藥吃了。”媽媽一邊說話,一邊走向衛生間洗手,“您的病可不是鬧著玩的,上周我和建業帶著您去醫院複查,醫生說您的顱內壓不穩定。這次給您帶回來的藥,是我拖了好多層朋友的關係在美國買的,對於預防腦血栓病發很有用,您可得按時吃藥才好。”

爺爺甕聲甕氣地應著,變成一個安靜的小老頭。

回家的路上,金善雅坐在車裏,一言不發。

在金善雅幼年的世界觀中,爺爺和媽媽一直都在扮演著湯姆和傑瑞(貓和老鼠)的角色。每次爺爺前一秒還以一家之主的姿態意氣風發地高談闊論著,可當下一秒媽媽進門的時候,爺爺的聲調就馬上降了下來。還記得大媽和二媽經常談論媽媽剛嫁進來的時候。那時候,媽媽是他們心中的女神,做他們不敢做的,說他們不敢說的,挑戰他們不敢挑戰的。

作為一個兒媳婦強勢逆襲的標誌性曆史事件就是那次“金戒指事件”。

有一次,爺爺給全家女性們買金戒指,作為婦女節禮物,而戒指的克數按照輩分大小排列。也就是說,全家收到最小戒指的女性就是媽媽和小姑。二媽還有小姑當然覺得不公平,可是在爺爺麵前敢怒不敢言。還是媽媽提出了這是不平等待遇,組織全家人開起了辯論大賽,家裏的男性作為評判人員。媽媽甚至為了這件事情還寫了一篇論文,論文題目就是“論公平論”,媽媽提出小小的金錢利益不足相爭,爭的是政治利益、人格和地位。還準備了好多典故和論據,而爺爺隻圍繞他是一家之主的辯駁之詞展開辯論,最後全家男性隻好“公平公正”地把票投給了媽媽。大媽還感歎地說道,簡女士絕對是武則天的後代。

從此以後,在老金家,從上到下,從老到小,一改對媽媽的各種稱呼,統稱為“簡女士”。她彪悍的作風和言行舉止也給家裏帶來了不良之風。

比如小姑的孩子和一些調皮搗蛋的晚輩也開始直呼“簡女士”,把“嬸嬸”二字拋諸腦後,而媽媽卻絲毫不介意,還大有讚賞之意。

“小雅,我想和你聊聊。”金善雅和媽媽剛剛回到自己家,媽媽一邊對金善雅柔聲說著,一邊解開自己的外套。

金善雅沉默著不說話,她以為,媽媽又要對她沉默而羸弱的氣場發表一番言論,沒想到,媽媽竟然說:“小雅,我們公司這周末的婚禮會場,需要一個你這麼大的女孩作為花童。正好你放暑假,你願意幫媽媽這個忙嗎?”

“媽媽,花童不都是四五歲的小女孩嗎?我這麼大合適嗎?”金善雅有些想拒絕媽媽。

“本來是需要一個四歲小女孩的,但是新郎官家可以提供的男花童,正好是你這麼大的孩子,正急著找不到女花童呢。你的外形和身高都很適合扮演女花童的角色,你看你能不能來客串下啊!我可是在員工麵前都打過包票,說女花童的事情包在我身上,你總不能看著媽媽毀掉自己的威信吧!”媽媽聲音誠懇地說。

金善雅想到自己要上台當“巨型花童”的尷尬場麵,一口回絕道:“媽媽,我不能。”

媽媽的笑容並沒有放下來,反而說道:“那這樣,你不是想去森林公園嗎?如果你願意來當花童,那你隨時可以和毛英棠一起去玩,怎樣?”

金善雅早就想跟毛英棠一起去傳說中的森林公園,聽說那裏碧水藍天,鳥語花香。可是媽媽一聽說那裏的鴕鳥都可以在人類身邊遊蕩,就不理會金善雅的苦苦哀求,說什麼都不同意金善雅的請求。可是現在,卻可以用一次當花童的機會來換取去世界公園遊玩,金善雅當然舉雙手讚成。

“成交!媽媽!”金善雅激動地跳起來。

“但前提是,你必須注意安全。好嗎,小雅?”

“太好了,媽媽,我答應你!”

金善雅回到房間後,看著書桌上躺著的那隻粉紅色信封發呆。幸好昨天下午爸爸媽媽都不在家。那隻信封皺皺巴巴的,看起來有些破舊,信封的四周都被摩擦出了毛邊,好像是因為捏在手裏太久,又出了汗,蹂躪所至。

看來寫信的人,糾結了好久才決定把信寄出來啊!

打開裏麵的信,金善雅“癡癡”地望著那段文言文,雖然有些艱澀難懂,但其中引用了一句古詩,出自《鳳棲梧》中的“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前幾天,爸爸在畫上標注的題記正是這句話。再看到落款的孔子像,金善雅簡直一個頭兩個大,因為她深深地肯定這首詩出自碧魯史之手。

碧魯史這個笨蛋,到底要搞什麼!

清晨的陽光劃破天空,透過雲層,照耀著金善雅書桌上的薄荷草,這盆薄荷草還是爺爺送給她的。薄荷草伸展著枝丫,綠意盎然。金善雅一邊打哈欠一邊伸懶腰,突然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地跳起來。

“爸爸,爸爸,我的薄荷草發新芽了。”金善雅激動地大喊。

“是嗎,我來看看。”回答聲剛落,一陣腳步聲紛遝而來。

爸爸剛走進屋,媽媽就在後麵跟著進來,不停地碎碎念:“金建業,最近你在忙什麼?連自己的爸爸都不照顧,上周幾乎都沒見到你人影,你爸來問我你怎麼不去家裏吃飯呢?”

“老婆大人,我最近不是在幫朋友忙畫展的事嗎?”

“真的?可是我最近都沒有聞到你身上有顏料味兒。說!你到底去幹什麼了?”媽媽睡眼惺忪地看著爸爸,但金善雅還是明顯感覺到了媽媽眼神裏威脅的意味。

金善雅連忙衝進洗手間洗漱,對於這對中年男女的打情罵俏,她表示實在看不下去了。

見到毛英棠的時候,已經是早晨九點半了。當時,金善雅正在KFC裏喝奶昔,而毛英棠帶著一位男生同時出現,她托了托眼鏡問金善雅什麼時候出發去森林公園的時候,金善雅覺得自己被定格在座位上了,無法動彈。

“哎,小雅,你是怎麼說服你媽媽的?”毛英棠自在地問著。

“我答應幫她,在她客戶的婚禮上客串花童。用這個條件換來森林公園一日遊。”金善雅盡量壓低聲音說。

“什麼?花童!”毛英棠一邊說,一邊捂著肚子笑了起來,“你確定你要當花童嗎?那可是小朋友做的事情,你不會真的認為自己還停留在童年階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