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陽九九,龍國南方正是天清氣爽的時節,但作為西陲邊疆城市的昌市卻不同,此時這裏沒有絲毫的涼意,稱不上酷熱,但日間的高溫依然難耐。
昌市,後街,源彙市場。這是西疆省會魯市最大的二手車交易市場,此處彙聚了西疆省形色各異的二手車販子。
“海哥,不能再便宜點了嗎?你看,這車大燈瞎了一隻,底盤響得跟敲鑼一樣,你看看還有那四個軲轆,它們這是想出軌啊!”
市場後門,葉肖一臉糾結的伸出他那白皙修長的手,手中一把百元大鈔正緩緩的滑出手心,錢雖不多但也是他大學四年省吃儉用擠出來的,不由得他心中充滿了不舍。
鈔票的另一端是一隻指壯膚糙的黑色大手,手的主人用三個指頭掐著這疊百元鈔票正把它緩緩的抽離葉肖的手掌。
“我說小子,行啊,哪來的這些錢?你家現在可不寬裕,也就是你,不然這車海哥就是賣廢鐵也不止這個數!你若不買,我把錢退給你?”
海哥大眼睜得如豹瞳,雙眉黑得如墨,唇厚齒白話語間吐氣如雷,已經五十多歲的人,這聲勢卻妥妥的一副三四十歲西北漢子的作風。
聲如雷,氣如虎,可也掩不住他眉庭的愁容,擰巴著臉龐望著這疊鈔票的主人,葉肖。
“肖子,看在你媽的份上勸你一句,這黑車啊,不適合你,你太莽,容易出事。遠的不說,就說遇到二杆子的客人你是不就拒載了?要是遇到喝醉的,不給錢,你要脾氣上來了不得把人揍個半死?”
“我看,我還是給你媽打個電話問問,你這是個什麼情況!這錢啊,海哥也不掙了你的了,你這小子在西疆大學不好好學習,這大學畢業了畢業了,還是個肄業的。”
“你說說,西疆大學多好的大學,在這西北五省也是個名校吧,真不知道你大學是怎麼混過的,小時候你可不是這麼不懂事。這出了校門,好好找一工作不行嗎?怎麼就想著跑黑車的行當了,要是讓你妹妹曉曉知道了,不得又臊你一頓!”
海哥,本名溫四海,與葉肖的父親葉城是發小的兄弟,教育葉肖已然成了習慣。
七年前,葉肖的父親出了車禍,母親肖笑一個人獨自扛起了這上有一老,下有兩小的家,一人挑起葉家的小飯館。父親去世,海哥自然對葉肖家是多有照顧,七年間葉家的小飯館從來沒小混混騷擾就是海哥的功勞。
昌市幹二手車行當的,不,應該是大半個昌市,都管溫四海叫海哥,這不是因為溫四海看車和評估二手車的道行高,而是原因溫四海的傳奇人生。
早些年,昌市也不叫昌市,隻是一個大的城鎮,趕上經濟建設的大潮,溫四海腦袋靈光賣了他家的七百隻羊,投身到了昌市的建設之中,幾年後當城鎮升級成城市,溫四海就成了昌市響當當的成功商人,手中隨時握著百八十萬的鈔票,不過很少有人知道溫四海是靠何發家,而他自己也很少談及這些往年舊事。
隻道是好漢不提當年勇。
九十年代初,百八十萬的鈔票即使是在西疆省會魯市,也沒有幾個能隨便拿出來的,自然溫四海就成了昌市一號了不得的人物。
那時,他人如其名,是個四海之內皆朋友的豪爽西北漢子。他富了,對他以前的朋友也還是仗義,是能拉一把是一把,對朋友雖不是有求必應,但也比水滸中的及時雨宋江差不了多少,大家都尊他一聲海哥,於是昌市海哥的名號也就叫開了。
後來,不知怎地,溫四海的生意走了下坡路,公司破產資不抵債。那時起,溫四海就不再是個有錢人了,但海哥的名號卻沒有就此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