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漸漸落下山,殘陽如血,白天喧鬧不停的天斷山慢慢歸於平靜。
幾隻歸巢的烏鴉,呱呱地飛向村頭的幾棵老榆樹。黑夜悄悄降臨,遠遠望去,宛若一方黑幕遮蔽了天穹。
炊煙從村舍中嫋嫋升起,村旁的小溪潺潺地向遠東流去。小溪的南岸,離村子稍遠緊靠山腳處,坐落著一個三四間屋舍的農家小院。小院門口兩邊各栽種著一棵一人合抱粗的垂柳,低垂的柔軟柳枝,在微風中舒展著婉妙的身姿。
小院裏,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孩,站在老槐樹下,雙手舉著自己的書包,正在院裏罰站。
瘦弱的身軀,黝黑的小臉,應該是營養不良,長期在太陽下暴曬的結果,山村裏的孩子大都如此,很少見到有皮膚白皙的家夥。
男孩黑炭似的臉上,一雙明亮有神的大眼睛格外出挑,滴溜溜的向四下裏瞟著,嘴裏不住的嘟囔著,“爸,我再也不敢了,我知道錯了,這回真知道錯了!”
男孩目光掃到牆角的雞窩時,眼睛突然一亮,轉頭快速看了眼正屋,確認老爸一時半會兒不會出來,腳下生風一溜小跑到了雞窩旁,嚇得窩裏剛剛準備眯眼休息的蘆花雞,咯咯一聲,撲閃著翅膀急忙逃到了出去。
男孩動作絲毫不亂,打開書包,將裏麵的四五本板磚厚的書,一股腦的全扔了進去。手腳麻利地做完這一切,男孩低頭嘿嘿一笑,又飛快跑回罰站的位置,嘴裏還不忘向正屋大聲喊著,“都是那個死胖子在我的椅子上倒膠水,害得我褲子都弄破了,一下午都捂著屁股,弄得全校都知道了,丟死人了。我不就打了他兩下嘛,至於找家長嗎?還……”
提起那個沒用的劉胖子,男孩不屑的撇撇嘴,繼續控訴對方的罪狀。劉大東,又叫“劉胖子”,和自己相比,這家夥看著長的又高又壯,胖的就像頭豬一樣,但是沒想到白長了一身肉,打架太沒用了。自己很輕鬆地就將他放倒了,不過沒控製住,多打了幾拳,好像是臉腫得見不得人了。
這時,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一臉怒氣地從正屋裏走了出來,“好你個混小子,還就打兩下?劉家小子的整個臉都腫得不能見人了,現在還在醫院裏裏躺著呢!有事沒事的淨是給我惹事,看我不打斷你的腿!”說著就衝了過來。
男孩顯然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書包隨手扔了,撒腿就跑,趕緊向母親大人求救,“媽啊,救命啊!我爸要打我了!我的媽啊,先別做飯了,你快出來攔著我爸!”
男孩在院子裏上躥下跳,像猴子一樣靈活,總是能躲過老爸的巴掌。
張秀娟苦笑著地搖了搖頭,用圍裙擦去手上的水漬,從廚房走了出來。
這爺倆總是不讓人安生。
“文生,算了,既然淩雲已經認錯了,你就是再打他也沒用了,以後,好好管著就是了!”薛淩雲看到母親走出了廚房,撒腿就往這邊跑,藏在母親身後,一點也不老實,還衝著老爹做鬼臉。薛文生把眼一瞪,嚇得薛淩雲立刻把頭縮回母親身後。
張秀娟嗔怪的在兒子腦門上敲了下,“你也是個闖禍精!”
薛淩雲有些委屈地揉了揉額頭,撇嘴道:“這真的不怨我!”
“不怨你?不怨你,你就能把劉家那小子打得頭腫成個豬頭樣!”薛文生狠狠瞪了這混小子一眼,胸口的一團火總算小了點。
張秀娟看了眼怒火未消的丈夫,低頭又看看哪有一絲悔過樣的兒子,終於拿出了母親的威嚴,“有錯就要罰,罰淩雲抄寫三字經十遍!”,看著兒子滴溜亂轉的眼珠,又快速補充了一句,“不準討價還價!”
聽到母親大人不容置疑的語氣,本來打算和母親砍砍價的薛淩雲,隻好滿臉的不情願,垂頭喪氣的進屋抄寫三字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