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紅袂引香(1 / 3)

潤武三十九年六月十八日

皇朝宮門外代表皇室地位的明黃幡旗迎風招展,鳳輦旁是彩衣宮女娉婷而立,內侍們手持撣塵站於鳳輦之後,再過後是愈百人的皇家禁衛軍,手持紅纓槍,傲然而立。

“如是,我看你還是不要去了吧,我遣人送張回帖去便是了。”如非站在一身華服的如是身邊,對她此行甚為擔憂。

一雙溫暖纖細的手穿過長長的華袍握住了他的手。

“皇兄不必擔憂,一個小小會宴掀不起什麼大浪的,此去我已作好萬全的打算了。”如是淡然一笑,彷佛已成竹在胸。

走到宮門前,兩人話語了片刻,便又要麵臨分別。

“路上小心。”如非細細關切道,伸手整了整她垂在發髻兩邊的垂珠。

“皇兄不必擔心。”如是燦然一笑,繼而湊上前在他身旁耳語了一句,隻見方才還神色自若的如非麵色忽的一變,卻又馬上回複了平靜。

如是朝他行了個宮禮,轉身向鳳輦走去,在宮女的攙扶下登上華車。

即使鳳朝已名存實亡,但皇族公主出行排場還是不變的,每到一城便有此城郡守親自出迎,要不是皇公主事先有所嚴明,出了皇都一切從簡,恐怕那些郡守都要在自己府裏擺上豪門大宴來為公主接風了。

靖城郡守府內最好的樺園被辟了開來作為公主經過此城時的歇息之處,滿園的樺樹,碧浪如濤。

鳳如是褪下一身華服,換上一件素潔的長袍,長長的黑發僅以一根紫色發帶束起。走到窗旁,嘴唇輕抿,一陣長嘯隨之飛出,似一縷驚鴻扶青雲直入那九天之上。

不遠的林木叢中有一黑影躍飛而至滑入屋中,不驚片塵。黑衣黑發黑劍,全身上下似被墨浸染過一樣,唯有一張臉透著絲絲潤紅。

“魅夜見過公主。”黑衣女子單膝跪拜道。

如是揮了揮手,示意她起身,然後目光落在她身上,笑道:“魅夜,你越來越漂亮了。”

“公主過譽。”魅夜還真是本本分分的回了個禮,臉上沒有什麼表情起伏。

“恩,你還是這麼無趣。”如是走到她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指了指桌上被她換下來的華服道:“現在去月國的路上由你代替我。我先行一步。”

魅夜眉頭都沒皺一下,躬身領命。如是身形一轉,人已躍出窗口。

踩風而舞,踏蓮啟歌,紅袂飄香,欲聞斷腸。

紅袂在鳳朝是個響當當的人物,一曲采蓮舞傾倒眾生無數,隻是她生性漂泊,說不準哪天出現在哪國的紅粉花樓中獻唱,但可以肯定的是無論她去哪個花樓,那夜必定是門客無數。

月城有名的花樓月醉閣今日門前人來人往,駱繹不絕,寶馬香車更是數之不盡,那豔名遠播的紅袂今日就將在此登台獻唱,無怪乎許多名門貴胄都來捧場了。

月醉閣內有一翠湖,湖中植蓮,隻是這蓮晨開暮閉,如何能踏蓮而舞?無妨……月國多的是能工巧匠,打造一朵假蓮輕而易舉。

夜幕慢慢降臨,華燈初上,映的整個月醉閣如同白晝。翠湖旁搭了許多桌子,這是給一般客人坐的,此時早已是人滿為患,有些人沒搶到位置的,隻能或站或蹲了。正對蓮台的地方有一個水榭臨水而建,那是專給名門公子們坐的。隻見幾位香衫公子一會輕抿嚐茶,一會互相低首耳語幾句。卻隻有一位華衫公子獨排其外,手上搖著一柄竹扇,麵色略有些不耐。

“二王子,您別扳著個臉呀,這紅袂之舞可是一絕呀。”其中一位公子搖頭晃腦,一副陶醉的樣子。

“怎麼,你看過?”月修辰懶懶的瞥了他一眼,若是這紅袂之舞真是絕色無雙,到是可以請她去王兄的風華宴上一舞,但如若不是……他不敢想象被王兄知道他來這風花場所之後會不會抽他一頓。

“唉!說來可惜啊,上次紅袂來我月國已經是二年前的事情了,那時我正好帶病在身,真真是錯過了呀。”說得懊惱之極,就差沒捶胸頓足了。

月修辰斜睨了他一眼,並未出聲,眼神又落回那蓮花台上,不知道現在走還來不來得及。

琵琶聲漸起,穿過喧鬧的人群,在空中兜兜轉轉,絲竹之樂緩緩響起,周圍的人頓時都噤聲了下來,屏息盯著蓮台之上。

“采蓮歸,綠水芙蓉衣,秋風起浪鳧雁飛。”柔軟清靈的聲音響起,似輕繞在每個人的耳邊,纏纏綿綿一番,人未至,歌已動,縹緲如靈的歌聲已經勾得許多人魂牽斷腸了。

月醉閣翠湖中唯一一個沒被燈光照到的黑暗角落裏,輕盈飄出一抹紅色的身影,似踏水而來,飄逸而落,一襲紅綾抹胸,外罩輕煙紅羅紗,淩波廣袖隨風輕揚,藕臂微露,瑩白如玉,右手背上似畫有一朵紅蓮,嬌豔而發。薄紗長裙及至腳踝,隨著柳腰輕搖移擺,隱在紗裙後的修長美腿若隱若現。

“桂棹蘭橈下長浦,羅裙玉腕搖輕櫓。

葉嶼花潭極望平,江謳越吹相思苦。

相思苦,佳期不可駐。

遙外征夫猶未還,江南采蓮今已暮。

今已暮,摘蓮花,今渠那必盡倡家。

官道城南把桑葉,何如江上采蓮花。”

清音如空穀幽蘭,雖身影如火,卻歌聲如水,靜靜的劃過每個人的耳畔,悄悄的擦去一日的倦懶,若一隻素手輕輕壓下那六月煩躁的情緒。

“蓮花複蓮花,花葉何重迭。

葉翠本羞眉,花紅強如頰。

佳人不茲期,悵望別離時。

牽花憐共蒂,折藕愛連絲。

故情何處所,新物徒華滋。

不惜南津交佩解,還羞北海雁書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