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推上台的那一刻,雪柔才徹底清醒過來。她跌跌撞撞地來到舞台中心,茫然地看向湧動的人潮。或諷刺、或期待、或淫欲、或妒忌的眼神將她刺得體無完膚。
怎麼了?發生什麼了?她為什麼要站在這裏?
眼淚不由自主地“啪嗒啪嗒”地流下來,但因為燈光的緣故,台下的人看不見那晶瑩明澈的淚水。
“她不是姽嫿!”不知誰喊了一聲,她感到聚集在身上的目光愈是火熱,似乎要狠狠地地將她盯出一個洞。
人群瘋狂起來,被欺騙的不甘和憤怒使得場麵混亂了。新竹慢條斯理地理理身上的衣服,從容不迫地站起來,如魚得水地穿梭在人群中,離目標任務越來越近。
絲竹聲起,騷動的人群突然平靜下來,默默地退回原位。離目標一步之遙的新竹不知被誰一推,跌倒在地,可是此時無人顧及到她,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台上那翩然的紅色魅影。
那舞姿輕巧至極,恍若踏於雲端。長袖飛舞,拂過的不是空氣,而是娟娟水流,撥開水波的隱隱阻力。動作像是極慢極慢,一起一擺都深深映入腦海,卻又極快極快,行雲流水而曼妙至極。
紅紗妖冶,青絲如綢,揮灑出一片驚心動魄的美麗。仿佛站在台上的不是一個紅衣舞姬,而是一叢熊熊燃燒的烈焰,燃盡他們的意誌,掏空他們的精神,毀滅他們的心。
人們窒息了。
化身飛蛾,前赴後繼地撲向那叢飄渺的火焰,粉身碎骨也甘之若飴。
那一夜,舞姬阿九揚名天下。
“不許哭!我說了不許哭,聽到沒有!?”
饑餓的小嬰兒無視暴怒中的舞姬,揮著柔柔嫩嫩的小拳頭和小腳丫不依不饒地哭嚎。
足足隔了五步遠的雪柔又退了一步,驚恐之情溢於言表。果然最討厭的就是小鬼了!都怪姽嫿,走了還留下個拖油瓶。扔了對小嬰兒惡毒,不扔對自己惡毒。她真的要抓狂了!
小嬰兒也好委屈的,他餓了好久,聲音都哭啞了,為什麼還沒人來給他填肚子。那個狠狠瞪著自己的女人好惡毒!
“滾開,本姑娘要見人誰敢攔?”
門被一腳踹開,雨欣和雪柔麵麵相覷。“你就是阿九?明明就是個小女孩。誒?這是你兒子?他哭得這麼厲害怎麼不管?就算是妓女,生了兒子就該好好照顧,你還有沒有良心?哦,寶寶乖,不哭哦!”
雨欣熟練地抱起小嬰兒,左瞧瞧右瞧瞧,一副很專業的樣子。
“他怎麼了?”雪柔虛心地問。
雨欣白了她一眼,“自己孩子餓了都不知道,你怎麼當娘的?還不給他喂奶?”說著把孩子一遞。
雪柔嚇得一退三步,好像那孩子是洪水猛獸。“我、我沒奶。”
“這麼說你就是無辜的替身,不得已接下姽嫿的爛攤子。”
聽完雪柔的一番敘述,雨欣不由同情心泛濫,“你也是個苦命人,要不這樣,我替你贖身,你跟我走。”
雪柔目光一亮,激動地握住雨欣的手,“真的可以嗎?這個地方真不是人呆的,你不知道剛來那會兒我被折磨得多慘。”拿出一雙滿是結痂的手,這都是她驕傲的自尊被踐踏的證據,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如果可以的話,她還想好好報複這些將她踩在腳下的人,但眼下脫身才是關鍵。
“放心吧,交給我,姑奶奶我用錢砸死那個死老鴇。誰敢跟我搶人?哼!”
“那拜托你了,我也好久沒見到爹娘了,我好想他們。”
“你爹娘做出把你賣到妓院這麼喪心病狂的事情,你還想他們幹嘛?你就是太善良了,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要我的話,管他們是誰,得罪我、背叛我的人統統去死吧!”
雪柔一陣恍惚,好像看到另一個自己,那麼的驕傲、自信,什麼都不用顧忌。她突然好羨慕,好嫉妒。
見雪柔神色黯淡,雨欣拍拍她的肩表示安慰。“我沒事,對了,你一個女孩子怎麼到這種地方?”直接忽略了勤勤懇懇跟在雨欣後麵的磊興倫。
“還不是我那個長不大的小弟,算了,講起他就煩,走,跟我贖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