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番外(1 / 3)

鼻子裏聞到的是消毒水的味道,耳朵裏聽到的是醫療儀器的滴滴聲,睜開眼睛看到的是雪白的天花掉頂。

“你醒了?”順著清冷的聲音望了過去,一個高大的人影臨窗站立,夕陽的光輝柔和地圍繞在他身上。我看不清他的臉,可是很奇怪,我仿佛在哪兒聽過他的聲音,而且好熟悉好熟悉...

待他走近之時,我終是看清了他的長相,高高的偏瘦個子,方方正正的國字臉上有著濃濃的一字劍眉,深邃的丹鳳眼,厚薄適中的嘴唇。旁邊還有顆痣。上身穿的是淺藍色的襯衫外套深色素色毛線背心,下身穿的是黑色休閑褲...在看清他的長相時,那種熟悉的感覺就更加的濃烈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是覺得他不應該是穿成這樣的。腦子裏更是突然就閃過了這個人身穿月白色袍子腰束紫色緞腰帶的模樣。遂不自覺的皺起了眉頭問道:“你怎麼穿成這樣?”

可惜的是我發出的聲音小的連我自己都未能聽清楚,又因同一時間還有那推門而進的其他聲音,所以我的聲音自然就被掩蓋了。待那些人走近了些,就聽他們好幾個不同的人都同時發出了同樣的聲音。“呀,許小姐醒啦?”他們是醫生,護士,這裏是醫院...

意識到這裏是醫院時腦子裏就自動的想起了之前在淮海路上出車禍時的情景。想起了婦女用書商店裏的人,想起了那個我手裏牽著的外國小孩,想起了那輛超速的悍馬...

迷迷糊糊間我又再次睡了過去。夢中,我看到了許許多多不同的場景。有小時候爸爸騎著單車送我上學的情景,有媽媽用溫柔的雙手替我紮著小辮子的情景,有我長大後不顧父母的反對毅然選擇了前夫的情景,有前夫用平靜又帶內疚的模樣告訴我別的女人懷有他孩子的情景,以及後來我同前夫在民鎮局門口說話的情景...

再次沉沉的睡了一覺醒來時,隻見媽媽正拿著絞好的毛巾替我擦著臉頰。四目相對,久久未語。唯有淚兩行!“媽,”好想伸出手去幫媽媽擦幹眼淚。奈何手上沒有力氣。都說母女連心,媽媽果然是能感覺到我的心思,下一秒,她已經用那雙不再年輕的雙手握住了我垂搭在床上的右手。輕柔的顫抖著扶上了她的臉頰。“媽,別哭。我好了。以後我們再也不分開了。”我的聲音很輕很輕,輕的媽媽如果不是坐在我的麵前是根本就聽不到的。“好,好。囡囡,媽媽的乖囡囡,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媽媽,別哭,囡囡會用一輩子的時間來陪您和爸爸...

一個月之後,我在媽媽的精心照料和爸爸的補藥湯水的灌溉下終於是從躺了四個多月的病床上坐了起來。身子一天天的恢複著,總算是沒有辜負二老的含辛。媽媽說爸爸粗枝大葉的,照顧不好我這個病人。所以就被留在了家裏負責我們母女的後勤供給。一天兩頓風雨不誤的送飯食到醫院來。早上的那頓是媽媽親自帶來。晚上的時候爸爸送了晚飯過來後就再接著媽媽一起回家。晚上的時間裏我則是被那位齊先生就是悍馬車主請的護工照顧。

我醒來的那天下午,媽媽就將我出車禍昏迷這段時間的事情都仔細的告訴了我。那天我第一次醒來看到的人就是肇事悍馬的車主,一個叫齊禛的男人。媽媽說警方將責任事故判定下來後我們都各自負有責任。我是屬於違規穿越馬路。且那輛悍馬當時的車速也屬於正常。所以我的責任比較大。但事發後,那位肇事者卻是一力的承擔了我所有的醫療費用。且在我昏迷的這幾個月來,隻要他在上海這邊,幾乎都會在每天下午的黃昏之時來趟醫院。不過,自打我醒過來了之後他就再也沒出現過。還有就是那個外國小男孩,我一直以為自己在當時的那種情況下沒有來得及放開他的手。可實際的卻是他在我對著那商店發呆的時候就自己掙脫了我的手。所以,他沒事。而在我昏迷之前將我從地上抱起的人的確是我的前夫。不過之後就換成了那位齊禛先生。原因就是我的前夫的現任老婆因為驚嚇過度,所以當場就被嚇暈了過去。孩子也差點沒保住。

在我醒過來的第三天。我的前夫帶著一束我以前最愛的香水百合來了醫院探病。可不知為什麼,我現在很討厭這股味道。同時,對於這個幾個月前我還深愛著的男人也沒有了半點愛情方麵的感情。同他說話時更是不自覺的把他當成了一個普通的陌生人,麵帶微笑的同時亦在禮貌中帶著濃濃的疏遠。也許是我的這種疏遠態度過於的明顯。又因為我的父母一向就不喜歡他。所以,他從進入病房到走出去前後也不過一刻鍾的時間。他走了之後,我父母的臉色才稍微好看了點。那天晚上,我睡在床上想了很多很久。從我與他的相識到結合再到他的背叛。都隻得出一條結論,那就是我今天下午的那種態度也不算過。

我出車禍時是六月,在醫院裏昏迷了三個月,醒來時是九月。現在已經是十月底了。之前醫生過來查房時說我的身體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好去辦理出院手續了。媽媽一聽醫生說我可以出院了,高興的立即就要打電話叫爸爸來辦理出院手續。完全忘了今天是禮拜天,醫院不予辦理出院手續這事兒。下午的時候,我主動的給那位齊先生掛了個電話。告訴他我明天就要出院了。交警大隊的處理罰單上我還沒簽字。所以,約著他在我出院後就一起去趟交警大隊把那車禍給處理下。順便也把他墊付的一些醫療費用給結下。這是我第一次在清醒的情況下聽到那位齊先生的聲音。雖然隔著電話,但是我仍然是能清楚的感覺到這個聲音真的好熟好熟。

是日晚間,我第二次在醫院的病床上又做了一個夢。這次,我在夢裏清晰的看到了那位齊先生留著清朝男人的發型。而且最讓人意外的是,他的身上還穿著隻有九五之尊的封建帝王才可以穿的龍袍。他的麵部表情也是多變的,有酬躇滿誌的他,有被磨光了所有的棱角銳氣的他,有在白茫茫的一片稠幔中憤懣詰天、哀傷難持的他,有夜深人靜時在燭光下批閱奏折時滿臉疲憊的他,更有著九重三殿上那個最為孤寂落寞的他...

早上醒來是被媽媽叫醒的。睜開眼睛時我就感覺自己的眼睛有些腫脹的難受。等到了浴室盥洗的時候我更是發現自己的雙眼腫的有些不像話。而浴室外,就聽媽媽小聲的說著:“小陳,我們家囡囡的眼睛怎麼那麼紅腫呀?她昨天晚上怎麼了...”接著,就聽護工陳姐低聲的回答道:“許小姐昨晚好像做了個噩夢,夢裏一直在哽咽流淚。但是我怎麼都叫不醒她。後來差不多到了淩晨三點鍾左右她才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聽了陳姐的話,我突然就從浴室裏走了出去,急急的問道:“陳姐,我昨天晚上做夢時可有說什麼夢話?”她想都沒想的就搖了搖頭。“囡囡,你昨天晚上做什麼噩夢了?跟媽媽說說。”我對媽媽搖了搖頭。“媽媽,我也記不清,所以才問陳姐可有聽到我說什麼夢話,我也好想知道自己究竟是做了什麼夢,竟然一直在哭。還把眼睛哭腫成這樣子...”其實我清楚的記得那個夢,可是我卻不知道夢裏的那個令我流了一整夜眼淚的清朝皇帝是誰...

“齊先生來了?”陳姐的話一說完,我立即就轉過了頭。第一次在意識清醒的情況下近距離清晰的看清了這位齊先生的長相。同時,那種打從心底裏冒出的強烈熟悉感又再次泛濫了出來。不知道為什麼,他每走近一步,我的心就會糾緊一下。眼睛裏的淚水更是控製不住的往外流著。待他走近之時,我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檀香味道,微一晃神,整個人就直直的朝前栽了去。“許小姐,”“囡囡,”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懷抱,熟悉的聲音,一切都是熟悉,可我明明就不認識他呀...

“昨天晚上許小姐也是這樣一直流著眼淚囈語,我怎麼都叫不醒...醫生,你之前不是說我女兒可以出院了嗎?怎麼還會暈倒...囡囡,你這究竟是怎麼了...醫生,許小姐她一直在流淚,是不是哪裏疼...”我能清楚的聽到屋裏人的說話聲音,我能清楚的感覺到醫生幫我做檢查。可我的眼睛卻是怎麼都睜不開...

不知過了多久,隻感覺一陣檀香的味道再次傳入了我的鼻尖。就聽那位齊先生附耳在我身邊說著:“睜開眼睛吧,我帶你去解惑...”他的聲音似是帶有蠱惑般的魔力。他話一說完,我的眼睛果然就緩緩的睜了開來。正好對上了他那雙幽深的似乎是要把我吸進去的寒眸。

“你究竟是誰?為什麼我會對你有著一種強烈的熟悉感...”看著他的眼睛,我不由的喃喃低語了出來。他用拇指替我擦掉了眼角流出的淚水。薄唇輕啟道:“我跟你一樣。我也好想知道你究竟是誰?從我有記憶開始,就一直不斷的重複做著同一個夢,夢裏總是會出現一個身著清朝服飾的女子。或笑,或哭,或嬌,或嗔的看著我。直到六月初六那天,我偶然間在路上看到了一個跟我夢裏長的一模一樣的女子站在馬路上發呆。那一刻,困擾了我三十幾年的夢似乎是一下就得到了釋放...”

“昨天晚上,我在夢裏清晰的看到了一個跟你長的一模一樣也是留著清朝發型的男人。他身上穿著封建帝王才可以穿的龍袍。夢裏,我清楚的看到了他酬躇滿誌的樣子,他被磨光了所有的棱角銳氣後的樣子,他在白茫茫的一片稠幔中憤懣詰天、哀傷難持的樣子,他在夜深人靜時在燭光下批閱奏折時滿臉疲憊的樣子,更有著九重三殿上那個最為孤寂落寞的樣子...”語未完,眼淚亦再次泛濫。朦朧中,隻感覺他用雙唇接下了我眼睛裏流出來的所有眼淚。最後,他的唇亦覆上了我的,霎時間,舌與舌的糾纏,齒與齒的碰撞,沫與沫的相溶,竟是如此熟悉的理所當然...

三天之後,我隨著這位齊禛先生還有一位他特意從西藏找來的得道喇嘛一同踏上了前去河北泰陵的解惑之路。一行三人,我們先是從浦東機場乘機到了河北石家莊。再從石家莊驅車一個多小時趕到了易縣。到了易縣縣城後又往西開了二十來分鍾的時間終於是到了那“乾坤聚秀之區,陰陽彙合之所,龍穴砂水,無美不收。形勢理氣,諸吉鹹備。山脈水法,條理詳明,洵為上吉之壤”的永寧山清西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