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淺暮宮中人影閃動,那些人,自是來慶鳳暮依得覲高位的。
待殿中的人散去後,鳳暮依倒了杯茶慢慢啜飲,輕聲笑道:“師兄,夜闖皇宮很好玩嗎?”簷上傳來一聲輕笑,便有一人閃身進了內殿,鳳暮依看見眼前一襲白衣的男人,嘴角微抽,問道:“師兄有何貴幹?”“清逸說他和你要的藥應該配好了,讓本···我來取。”
鳳暮依懶懶說道:“是配好了,不過嘛,我會親自送去的。”“暮依啊,你累嗎?”似是歎息般說出這句話,上官君看了輕笑著的鳳暮依一眼,忙改口道:“清逸的腿疾,還治得好嗎?”
鳳暮依似是沒聽到他先前輕歎的那句話,問道:“依師兄看,現今傷至幾成?”“嗯···約莫三成,但不知為何,用了師父從西霖送回的莫湘和雪蛤後又重了許多。”
鳳暮依沉聲說道:“師父…唉,雪蛤莫要再用了,你去庫房裏另取幾味藥替著,剩下的我來想辦法。”頓了頓又笑道:“嗬,時候不早了,可別讓清逸等急了。”上官君點點頭,閃身離開。鳳暮依勾起唇角:是啊,是累了。但那又能怎樣?
少頃,殿外傳來流畫的聲音:“娘娘,吳娘子求見。”鳳暮依揉揉額角,說道:“本宮倦了,有事明日再議。”殿外靜了下來,鳳暮依躺在床上,不一會兒便沉沉睡去。
火,到處都是火,火燒木器的劈啪聲,其間夾雜著清逸的哭叫,上官君的痛號,鳳暮依的怒吼。“住手,西霖的大公子與北涼太子豈是你們這等雜碎可以傷辱?”“住手,你們給本宮住手。本宮答應了就不會反悔,你們這樣有何意義,給本宮住手啊!”“祖母,暮依已經答應您了,您還要怎樣?求求您放過他們,求求您。”火,還是火,鋪天蓋地的火。“不要,不能這樣,住手…住手。”鳳暮依猛地坐起,流盈慌忙上前,問道:“娘娘做夢了?怎的哭成這樣。”鳳暮依擺擺手,說道:“本宮無事,你退下罷。”鳳暮依倚在床邊,任由淚水流下,不知是第幾次在心中默念:師兄,清逸,對不起。
不知何故心有些慌,鳳暮依定了定神,起身踱至書架旁,指尖依次撫過書脊,抽出一本線裝苑記扔到地上,書架便往兩邊分開,現出了中間的密道。密道中飄出一陣似有似無的香氣,鳳暮依仔細嗅嗅:這,這好像是“斷魂”。鳳暮依一驚,提起裙擺奔入秘道,便看見一人跪坐在前方,身前似是臥著一人,香味便是從那傳出的。這是···曦夜?
鳳暮依走上前去,她沒看錯,跪坐著的那個就是曦夜了,再看她身前···鳳暮依愣了愣,跑過去抱住地上的人,問道:“錦年身上為何有斷魂之香?”“暮依,不怪曦夜,隻是毒發罷了。”說話間便有大量鮮血從口鼻湧出,錦年輕聲說道,“隻不過,這回我怕是要去了。你們都要好好的。”鳳暮依抱緊了他,笑道:“怎麼可能,你不能走。你走了叫我怎麼好好的?根本不可能,你別走,好不好?留下來陪我們。”蘇錦年臉上掛著笑,輕聲說:“暮依,對不住了。”
宿曦夜哽咽著問道:“是誰下的毒,是詣風還是華漠離?”錦年笑了笑,清瘦的臉和深陷的眼窩讓人心疼,他緩緩說道:“不要去計較了,我都放下了,你,咳咳,你還有什麼···是放不下的?”“放不下?我是為你不甘,替你不平。你那麼愛華漠離,到頭來卻是這樣的結果,你竟說是放下了?到底是誰?你說啊!”
錦年似是又想起了那個人,笑得溫柔:“錯隻在我,我···不應該愛上他,他是華漠離啊,漠離···”“我要讓他們去死,他們會後悔的,一定!”宿曦夜怒吼道。錦年笑道:“你不該,我死了便是死了。何必牽扯到其他人?”話音剛落,錦年眼中光亮一閃即逝,拉住宿曦夜的手緩緩滑下……鳳暮依倏地起身,雙手結印,地上的人被光芒籠罩,在冰棺漸中漸恢複了三年前的模樣——風華絕代。
鳳暮依雙眼含淚,沉聲說道:“曦夜,布告天下,虹閣閣主蘇錦年逝。雲雨堂主頒以昔令,誅華漠離者賞千錢。若有阻撓者,格殺勿論。”說罷轉身走出秘道,轉瞬淚流滿麵:那個人,走了,不會再回來了。宿曦夜看著地上的人,指甲扣進手心:無論你怎麼說,我都會為你報仇。
鳳暮依擦幹眼淚,勾唇冷笑:如此,這次離宮,三年前的恩怨情仇,都該一一了結了。我鳳暮依本就不是什麼善人,你們還要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