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生我未生,
我生君已老。
恨不生同時,
日日與君好。
——引
一束嫋嫋的炊煙自深山中升起,伴著黃昏中的落日翩翩起舞。這裏是人跡罕至的地方,沒有塵世的喧囂與浮華,有的,隻是一望無垠的蒼翠草木。綠意頗濃,卻抵擋不了暗夜的擁抱。
夜,深了。
在這樣的靜謐之中,總會傳來一曲幽渺微傷的蕭音。月色蒙朧,一襲雪色的他,就坐在那茅簷下,獨自陶醉。宛若月下仙人。
他,就是我的師傅——羲風。一個如風一般自在隨意的男子,卻也如風一般令人抓不住,摸不透。他喜歡獨自一人,清晨登上萬仞之巔,感受雲間的縹緲。也喜歡埋首書海,沉醉不知食寢。該奇怪,他這般逍遙的人,怎麼養活自己?書又不可當飯吃。嗬嗬,那是因為我啊!說是徒弟,更象是個仆人。
不知從何時起,我就是個“小仆人”了。
但我無法拒絕他。師傅是那樣一個令人難以拒絕的存在啊……
他常會耐心的給我講解書中的精妙,星相的變幻,以及琴瑟的婉轉。這時候,我便會陶醉在他那低沉空靈的嗓音中,無法自拔。呆呆地望著他的側臉,直到他察覺我的走神,輕笑著彎起修長的手指,刮我的鼻尖,小聲罵道:“小呆瓜!”然後,我的鼻尖便留下了他所特有的竹葉香,一夜好眠。
就這樣,院子裏的桃花開了又謝,謝了又開十幾載。我也從一個黃毛小丫頭,長成了個小大人。雖然不曾穿過女兒裝,不過師傅他常會輕拂我的發,微笑著道:“我的雲卿徒兒,真是越長越像個俊兒郎。以後找個賢惠的夫人,別忘了帶回來給為師瞧一瞧!”
可是,一樹桃花,要等到桃之夭夭,是一輩子的事。但若要拿斧子砍了它,則隻是一瞬的淒涼。
結束的那一天,還是來了。
那天,師傅照例早起登山訪仙去了。獨留我一人在家背書。這時,一隊衣錦華麗的人馬打破了這一片寧靜。他們許是尋覓了很久,每個人的臉上都盡顯疲憊。“砰砰,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自屋外想起,驚得我一個激靈。不過很快沒了聲響,似是被阻止喝退了。而後,“咚咚,咚。”禮貌的三記輕敲傳來,我起身去打開了院門。
敲門的是一個峨冠博帶的貴族公子,豐神俊逸。身後還跟著四、五個貌似家臣的漢子牽著馬。看見我開了門,錦衣公子收起扇子,拱手作輯,道:“晚生李若瑾,韶新人士。因家父所托,特來拜會隱劍先生,不知先生……”。
看他這身衣著,想必是王公貴族。卻對我一介書童行如此大禮,可見,師傅對他來說很重要。但一見他身後那幾個凶神惡煞的家臣不停瞪我,好像我這樣對待他們家公子有多麼不敬。
「恩?他們衣襟上的徽章,莫非……」
“請問這位公子,您可是韶新魏王之後?”玩味之心油然升起。
“喂!!山野小兒,安敢此等對我家世子說話?!還不快快請出你家師傅,要不然……”領頭漢子見我這般不識好歹,忍不住破口怒喝,作勢要拔刀。
“元九,不得無禮!”,名喚若瑾的公子斥退了家臣,回頭抱歉一笑“還請童子莫計攪。”
“嗬~豈敢。隻是家師一早已入山尋訪故友而去。至於歸期,恐怕是要待到晌午了。”我施然回禮,想起師傅。他確實是個不到肚子餓了,不知回來的人啊!
“啊……如此不巧……”錦衣公子抬首望了望天。顯然,現在距晌午還得等一、兩個時辰。
“公子若不急著走,還請入寒舍避暑,休息片刻。”側身,我作勢請他們入屋。
“……也好,打攪了……”一隊人馬就這樣安歇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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