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道是三生石上,賦盡高唐,卻料不到煙籠柳暗時的湖心水動影無雙。
你在章台遊冶,係馬垂楊,卻忘了當初華燈幢幢,西樓月下擁姣娘。
我隻知道不離不棄,相濡以沫,竟忘了接下來的句子是“不如相忘於江湖”。
你隻說以月為媒,良緣天賜。
我竟忘了月有圓缺陰晴,此時月已經不是當年月。
你執手時說可人如玉,與子偕臧,現在卻是身旁亂花漸變,迷了雙眼。
我信了你許下一生,不成想永遠和一生竟都短暫的可憐,現在冷鏡殘鉤,三更榻涼,手中握緊我等了一年的短箋:“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萬。”淚流滿麵,落花丁零了一地,水涸瀟湘。
無億,是無意還是無憶?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我不過是牽念你一年來鴻雁斷絕無消息,才派了興兒前去打聽消息。他不過是無心撞散了你的新歡舊情春閨裏,你又何必惱羞成怒將他大致半殘方解氣。
既然你一心休我,我亦不會作個無聊的怨婦,胡攪蠻纏。
掙紮著從軟榻上坐起身來,提筆在素帛上寫下:
“一別之後,二地相懸。雖說是三四月,誰又知五六年。七弦琴無心彈,八行書無可傳,九連環從中折斷,十裏長亭望眼欲穿。百思想,千係念,萬般無奈把郎怨。萬語千言道不完,百無聊賴十憑欄。重九登高看孤雁,八月仲秋月圓人不圓。七月半,秉燭燒香問蒼天,六月伏天從搖扇我心寒。五月石榴似水,偏遇陣陣冷雨澆花端。四月枇杷未黃,我欲對鏡心意亂。忽匆匆,三月桃花隨水轉,飄零零,二月風箏線兒斷。噫,郎呀郎,巴不得下一世,你為女來我做男。”
字字泣血,素箋如枯葉一般飄飄然落到地上,天旋地轉,心灰意冷的絕望冷冷地抽走了我身體中最後一線支撐,一聲“青兒”還未喚出口,便一頭跌進了無邊無際的黑暗。
身子一半冰封,一半火燒;意識一會兒清醒,一會兒模糊,卻隻是渾渾噩噩,昏天黑地。苦澀的藥汁一次一次被強灌進嘴裏,又毫無意外的被吐出來。耳邊一時是激烈的爭吵,一時是低低的哭泣。
“小姐這是自己不願意醒過來,所以才藥食不進啊”
“大夫,您想想辦法”
“心病還須心藥醫,我也無能為力。”
“求求您了”
“你家小姐的病你怕是比我清楚,老朽奉勸一句,小姐身體底子薄,時間可不多了。告辭。”
耳邊漸漸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