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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著整理出來的東西,妍波頭也不回地向外走著,三三兩兩的同學往身邊走過,偶爾遇見認識的,驚詫地問:“妍波,你現在就回去麼,待會兒還有一節課呢。”笑著點點頭,也不說什麼。剛才拜托李老師去校管處替自己辦了休學的手續,明天就不會再來這裏了。李老師一直說:“可惜了,可惜了……”眼睛上下打量著自己,猶豫地問:“妍波……如果是學費的問題,我想我能幫上一點忙……”微笑著搖頭:“不用了,李老師。”“……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妍波,你有時候就是太倔強了……女孩子,這樣太辛苦了……”仍是微笑,不再說什麼。隻是在臨出門時深深地鞠了一躬。

兩邊的合歡樹上開著一簇簇的花,偶爾有幾朵落在眼前,提腳,輕輕的避過。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所以反倒不是很傷心。母親一直說:“妍波,娘一定要讓你知書達理,氣質纖華,這樣才不會負了我們葉家名門家風。”名門,怕是太遙遠的名詞了吧,自從十幾年前,娘和那個人私奔離家後,葉家的族譜上就再無母親這一脈了。隻有母親,還那麼天真的在這裏說什麼名門家風,如果早就認清現在的家境,怕也不會走到這一步吧。

正想著,後麵傳來“妍波……,妍波……”的叫聲。回身,用手遮住刺目而來的陽光,眯著眼,看那人跑近。“妍波,你到哪裏去,我記得你應該還有一節課的啊。”那人有著高高的額頭,眉目清秀,厚實的嘴唇彎起一個角度,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沒什麼,家裏有一點事,待會的課就趕不上了。”妍波微仰著頭看著他,笑著清清淺淺的,陽光從他的發絲間一點點地瀉過,襯得他的眼裏的眸光星星點點,他——叫沈涵,獨自一個在這個城市裏讀書,至於他的家世,他很少提,自己也未刻意強求他說出。他隻是無意中笑得很開心的說:“我娘本來是怎麼也不肯放我出來讀書的,說是怕我一個人在外麵少了照應。後麵我爹發話了,說男孩子出去見見世麵也好,回去就可以幫大哥的忙的。這樣我才能出來的。多幸運啊,要不我可能一輩子都不知道外麵的世界是這麼大的,有這麼多新奇的玩意,我知道的那麼少,有那麼多東西要學,要不,我可能遇不見你,可能就這麼錯過了……”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就那麼看著她,深深的,雙眸濕潤如玉。

天有些熱,汗從額邊滑下,他見了伸手替她拭去。“好了,好了,快去吧。別站在這裏了。今天太陽很烈,小心等會頭暈。你放心,待會兒我會連你的那一份都認真聽的,下次講給你聽。”妍波點點頭,轉身離去,走了兩步,又回頭:“沈涵——”她叫道,他回過頭來,“今天晚上,我們一起到落橋那走走,好嗎?”他愣了下,隨即笑著點頭,滿臉歡喜的。妍波知道他為什麼會有如此神情,因為平時她是很少主動約他晚上出去的的,晚上她一般不出門,他也是知道的。“那說好了,今晚七時。”妍波又說了一遍,最後揮一揮手。

回到家裏,門虛掩著,推門而入,欒香迎上來說:“小姐,剛才王先生讓人過來了,說價錢就按上次和小姐說定的那樣,首款已經付了,尾數讓我待會兒去他家帳房上領。”妍波點點頭,這是意料之中的事。這房子襯那個價是遠遠便宜了,如果不是趕時間,也不會讓他撿了那個好。接過欒香遞過來的首款,對她說:“待會兒你去拿了尾數後順便去幫娘的治喪費都結清了。當初那些幫了忙的,也好好謝謝,莫讓人說我們葉家沒有一絲人情。”欒香點頭,出門去了。這欒香,是妍波她娘剛到這裏時從外麵撿來的,小她一歲,謹守本份,做事也很麻利周到,妍波的娘近些年身體一直不好,虧了有她在一邊幫襯。這些年來,家裏是每況愈下,早已請不起什麼丫環長工的,原有的老媽子也都退了,倒是這欒香,一口咬定:“生是葉家的人,死是葉家的鬼。隻要能有一口飯吃就行了。”於是便一直留到了現在。說真的,如果欒香真的走了,她可能還真有一點舍不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