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靜靜在一旁等候,他安靜的看著,任由意識海的精神沙起伏不定,隨順自然,他的情緒以及思維已經降到穀底,近乎徹徹底底的平息。
噓!保持安靜。
精神線探出意識海,它的前端分成兩部分,分叉的尖端擴張,舒展,像是盛架在屋頂的天線,接收著來自對方的波動。
夜沒有視覺,卻學會了如何去看。
他通過精神線捕捉著虛空中的每一絲波動,波動傳遞至意識海,精神沙隨即跳躍翻湧,模仿著對方的意識與波動。隨著他自身的精神沙不斷撥動,碰撞,情緒與思維同時產生,他於是就捕獲到了對方的訊息。他‘看’到了對方的思維情緒。
發現這種能力是一種完全的偶然,他太過渺小,太過孤獨,力量太過薄弱,想要活著,唯有不斷學習,不斷前行。他想要將偶然的發現變成必然,唯有不斷的熟悉。
每一次的機會都是這樣難得,唯有不錯過最細微的一點點細節,才能夠在偶然中有所發現。
但對於在進化之路還未開始,生命旅途卻已經走到了終點的它們而言,思維是一種遙不可及的東西,甚至於連情緒也太過微弱。
唯有在死亡真正降臨的刹那,生命旅途走到終點的瞬間,自我意誌才能夠在刹那間覺醒,情緒與符文在那最微妙的一瞬間燃燒,放出最燦爛的火焰,也唯有如此,夜才能感知到更為清晰的信息,意識海的精神沙也隨之歡呼雀躍。
它的每一次練習,都代表著一個生命踏上了終點,來到了一生中最輝煌最燦爛的時刻。
末了,他還得拿走它們最後的貢獻,它們的殼,他需要吃掉它們,他需要成長,他需要不斷前行。
前行的路,本身就是殘忍的旅途,唯有堅定者才能走到終點,看到明天的太陽。
他在等待,在期待,在等待對方的死亡,它的精神線已經準備好,‘左’與‘右’已經處在一個最舒服的姿態,一半在意識海內部,另一半懸浮在虛空中,靜靜垂落。
夜控製著,不讓情緒產生絲毫的波動,他壓抑著,不讓思維出現,意識海是如此平靜,每一粒精神沙都安然不動,宛如止水。
這一刻,總算是來臨。
它終於走到生命的盡頭,也唯有在生死一刹間,它才能感受到自我的真實存在,然而,即使意識到了死亡的來臨,即使明白了這是最後的輝煌,它卻一點也不覺得可惜,它在漫無目的的等待中已經消耗了太多時間,能夠在這最後的時刻清醒它已經覺得知足。
它的精神向外界延展,意識順著精神不斷延伸,在這生命的最後一刻,它沒有後悔,沒有感歎,沒有驚奇,有的僅僅是一種想了解。
是一種必然,一種看清命運的豁達,沒有掙紮,沒有哀傷。
夜感受到了這種情緒,他的精神線不自覺的向它靠近了幾分,那是一種錯覺,這樣他好像能感受的更清楚一些。
平靜擁有一種別樣的深度,能夠跨越空間的阻礙傳遞進夜的意識深處,平靜是一種與他同源的屬性,處處透著一絲友好的意味,他是如此熟悉,好像看到了他自己。
隻是它不夠幸運,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