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舜華是二月份才回家的,守墓的百裏,她壓根就沒有跟像是傻了一般隻會呆與機械進食的顏昭睿過半句話。
每一大早她都會在山上轉悠,無論走多遠的路都會采回一束野花來放到顏仲溟的墓碑前。
然後便吃午飯,看一會書,睡午覺,起來後抄寫佛經,抄完就拿到墓前燒了,傍晚吃完晚飯又在附近溜達一圈,消化得差不多才回來做各種自重練習,爾後洗臉刷牙倒頭就睡。
雖然明知道有暗衛跟著,武淑媛等人也難免會擔心,怕他們兩個吃不好睡不好,初時每都會來勸,但顏舜華就像顏昭睿那樣鐵了心,以致顏柳氏眼睛都哭腫了,也沒能讓回心轉意。
武淑媛羞愧得不行,但在聽了顏舜華的一席話後卻沒再每日過來了,也勸下了因為妻子傷心而又氣又急又悲痛又心疼的顏盛國。
“我不跟四哥話,並不代表我沒話,隻是覺得了也沒用,不如就讓他安靜地呆著好。
勸慰人的方式有很多種,但不是每一種都會有用,所以明知不可為,很多時候我們人還是得盡人事聽命,懷著無可奈何著急上火甚至是悲痛絕望的心情去完成我們認為沒有用但仍舊是該做的事情。
守在長眠於地下的祖父身邊,是四哥如今認定了自己作為長房長孫應該做的事情,這是他潛意識裏認定的份內事。
難道他不知道他這麼死守著,祖父也不會活過來,而他越這般不回家,其實會讓其他長輩傷心擔憂?難道他不知道隻喝水別的什麼都不吃會讓身體衰弱甚至是一病嗚呼?
他都知道,他隻是顧不上考慮旁的任何人的情緒了,祖父猝然離世,讓他內心崩潰,連自己也顧不上了,理智是什麼東西,如今的他,是想不起來的。
他如今守在這裏,憑的是本心,仍舊願意喝水掙紮著求生,靠的是本能。
行屍走肉的活著,是他如今唯一能做到的事情,至於‘好好的活著’,這事應該等他從噩夢中驚醒後再囑咐他努力去做。
他不會尋死的,這是祖父不會樂意看見的事情,所以他也不會允許自己去做。
他經曆過死亡,他品嚐過永久失去某個人的痛苦滋味,他需要的隻是時間而已。
他會恢複過來的,會變得更加堅強,我們要相信他,無論這個等待的過程有多麼的漫長,有多麼的煎熬,相信他就好了。
我陪在這裏,不是因為我擔心他做傻事,隻是想最後陪陪祖父,像四哥一樣,將從前不曾的那些話語,全都給祖父知曉。
我還有許多的事情要做,想好好地用心去做完做好,所以我會呆滿百。百之後,我就會告別祖父,離開家去遠遊,等到除服之日才會回村。
這期間,希望您不要再來山上,我會吃飽睡好,四哥的話,我也保證他慢慢地會恢複飲食。
即便我翌日離開,也會留下兩個人暗中守著他。安全無虞,身體健康,他要守多久就多久,相信他,由他去。我們就做自己”
她了很多很多,武淑媛就記住了最為重要的一點——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