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合這身衣服,珍珠讓連翹梳了個燕尾髻,她沒看上珍寶齋送來的頭飾,到從韓氏的首飾盒裏敲來了一對淺蘭色半月形海棠花的發簪,那是韓氏年輕時候戴過的,不過這幾年已經不見她戴了,但做工到是非常精致的。再配上以前珍珠定做的一個藍寶石花冠,到好似一套頭飾似的。
珍珠的頭發雖然烏黑油亮,但發質偏硬,連翹把她的頭發梳順了,擰成幾股用發簪和花冠固定之後隨意垂在腦後,也不似別人軟趴趴的,反而顯得立體有型,非常適合。原先的劉海這幾年留長了,一起梳到了頭頂,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眉間並沒有貼時下流行的花鈿,隻略略掃了些眉粉,卻襯得她如玉的肌膚越發瑩白剔透。
看珍珠這般打扮,沈延英和韓氏都笑她,說不注意看還以為是誰家的小公子來了。韓氏不許她這般出門,硬是叫人取來了一條半透明的月牙白龍綃紗披肩給她披上,為她增添了一絲柔美的氣息。沈延英滿意地點點頭道“恩,往月下一站,到有些像戲裏的嫦娥了。”
珍珠臉上一紅,隨著年紀的漸長,沈延英這種“自家孩子天下第一”的慈父派頭是越來越足了,可惜她還是不太習慣。
國公爺心情好,在國公府外擺了三天三夜的流水席,宴請京城百姓,所以整個府邸都圍繞在賀喜聲中。和以往一樣,韓氏和幾個孩子一到國公府,就被迎進了內院,沒過多久,忠國侯夫人也到了,跟著她進來的赫然是一身紅衣,活潑可愛的王梓染。
一見到她,王梓染便咯咯笑著跑了過來,牽著珍珠的手吵著要和她玩兒,見她腰上掛的正是自己送她的金魚荷包,珍珠淺淺一笑,從懷裏摸出一個由三尾形態各異的小魚串成的純金鈴鐺,替她係到荷包上,走起路來叮叮當當,逗得她歡喜不已。
“你這丫頭,難怪一聽說能見到珍珠就這麼高興,原來是衝著禮物來的呀!”王夫人摸著過來獻寶的王梓染的腦袋,笑著對韓氏說道“你們家珍珠真是有心了。”
韓氏心裏雖高興,麵上卻還謙虛道“哪裏,她自己也是小孩子,整日貪玩,就喜歡鼓搗這些小玩意兒。”
通常這種時候,金珠總是要不高興風頭都被妹妹搶去的,但是她環顧四周發現自己這一身的穿戴幾乎沒有同齡人可比,心裏不自覺地端起了幾分架子,有了幾分少女的矜持起來。一旁的墨珠,不知是不是受趙姨娘的影響,從小就和姐妹們不親近,到也不淘氣,就是喜歡一個人呆著,有時候會用一種古古怪怪的好奇目光看著她們。
主母和姨娘的孩子,生來就有著某種矛盾,珍珠沒想過主動激化這種矛盾,卻也沒有熱臉去貼人家冷臀部的想法,不過出門在外,她們代表的都是伯爵府,珍珠雖然陪著王梓染玩,卻也沒有忽視她們,加上後來的樂蕊並幾個京中閣老家的小姐,很快便形成了一個小圈子。
宴會過半,前院傳來了絲竹聲和眾人的哄鬧聲,想來是大家在鬧新郎了,女眷們聽了也紛紛逗笑著,珍珠淺淺地抿著果子酒,一邊替王梓染夾菜,一邊替墨珠擦嘴,一副大姐姐的做派,隻可惜墨珠卻和王梓染年齡相近卻不投緣,一左一右坐在她的身邊卻沒什麼交流。
金珠和別人不熟,樂蕊又個性內向,相比之下到還算和對方熟悉些,坐在一起一茬沒一茬地私下交談著。幸好同桌的還有幾個活潑開朗的,所以到也不怎麼冷場。
酒席快結束的時候,珍珠發現墨珠有些坐立不安的樣子,便低頭問她是不是不舒服,她扭捏了一會兒才漲紅了臉憋出一句“要解手。”
珍珠心中歎息,趙姨娘的性子就是這樣,處處要強,平日裏對墨珠的規矩抓得太嚴,生生把個小孩教育得像個木頭人,一股小家子氣,像這種小事,換做王梓染定會擺出主子的架勢叫個伺候的丫鬟帶路,不動聲色就解決了,眾人知道她離場也不會多問。
可墨珠偏偏要憋到不行,等著珍珠發現不妥才說出來,小孩子憋尿的能力本就差些,若是因此而尿了褲子,豈不成了大笑話。
見此情形,珍珠也不敢多等,馬上找了個丫鬟帶路,和同桌姐妹告罪之後便離了席,快到地方的時候墨珠忽然甩開了她的手,看她攏著腳尖站在原地不肯動,珍珠明白她這是不好意思,便笑著指了指不遠處的假山對她說道“你自己去吧,我在前麵等你。”
茅房建在隱蔽的假山樹林裏,遠離了喧囂的前廳,珍珠也不高興站在茅房外麵聞味道,便往外麵走了些,假山外側是一片小小的池塘,入夏之後長滿了荷葉,還有星星點點的荷花尚未開放,不過從水麵上飄來的空氣,帶著淡淡的荷香到是十分清新。
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的珍珠就是提不起精神來,總感覺心頭鬱鬱的,便是穿上這一身利落的打扮,也沒法掃去。她閉上眼睛做了個深呼吸,卻感覺頭有些暈暈的,按住腦袋笑了笑,大概是吹了夜風,酒精上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