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問此間是何處,一葉扁舟搖風雨。天知那世為哪時,半輪寒月留今古。
作滿紙荒唐廢語,貪一指流砂風華。情仇愛恨皆為緣,相色空無亦是歡。
——總提歌《初衷》
此間,宇宙浩瀚,星雲海中浮著一葉扁舟,喚作地球。地球上有塊大陸,人稱之為七靈陸。七靈陸北方有大片草原,小名叫青青。青青草原與西北方獸王穀交界處,豎躺著一條人跡罕至的山穀,名喚惡狼穀。惡狼穀因餓狼出沒而成名,穀中有一棵顯眼的參天梧桐,無人知其活了多久。梧桐樹下一座洞府渾然天成,名喚乾天洞,洞內天造地設一副家當,住著一對姐弟,與一隻渾身漆黑的貓,黑貓名喚黑炭。
此時的黑炭倍感無趣,攀上梧桐樹杈,翻滾了好一陣子,才撿著個舒適的臥姿兒,閉上眼享受那溫暖、無聊的午後秋光,偶爾忍不住偷窺一下,活動著嘴角的幾根白胡須,貌似也很享受眼前的美景。
在梧桐樹下的草地上,一對璧人正初試雲雨。微風攜秋草飄送著兩人散發的童稚之香,輕喘嬌吟使滿山遍野的花草樹木笑黃了臉,快瞧,這是個多麼美好的季節,多麼渴望成熟的季節,多麼令人陶醉的季節。這完全是一副美景圖,景中有聲有色,畫裏水乳交融,遂有自負的小子做了一首酸溜溜的歌兒,抒發對此情景的感觸,惟恐負了如此銷魂蝕骨的美景,而歌如是:
蒹葭隨風斜入畫,青玉葉雙翩翩舞。
溫柔鄉裏綿綿酒,如冰似火醉三秋。
二人相依相偎,噥噥細語,情意綿綿。其女名叫汝魅,年方二十有二,身段極品無二,乍一看天生麗質,細一瞧妖豔醉人。常有笑靨丹鳳眼,兩彎柳葉吊稍眉,鼻梁微微上翹,甚是俏皮,雙唇豐滿,下巴的曲線非常柔和,一身淺棕膚色代表著她很健康,上身僅有絨毛護胸,下身獸皮短褲,腳登一雙草鞋,早有修補痕跡,而這些裝備都是她親手打造。她有時蠻橫任性,有時淡定沉著,而此時她就像一顆熟透了的蘋果,臉上泛著知足而愉悅的紅暈,纖纖素手整理著僅有的遮羞衣物,如此嬌豔的果子,任誰不想咬一口呢?
其男姓郭,名晉優,身世淒慘,但卻歡度無憂二十載,如今已生得七尺有餘身長,雄壯結實的身板,穿著打扮與汝魅相似,皆僅能遮羞。他平日裏的言行舉上都洋溢著喜氣,與四周山水的冷峻、險惡相抗爭,四肢豐殷有力,足以征服任何困難,頭腦機敏能明辨一切是非、拆穿任何陰謀詭計,這都堅定了他對愛與真理的篤信不疑。今天,汝魅向他求婚了,他稀哩胡塗的就將自己嫁了出去,剛從男孩變成男人,此刻見妻子整理好衣物,便抱起她向乾天洞走去。
黑炭溜下樹,垂頭喪氣地尾隨二人,心想:該吃飯了,今天要吃啥呢?不會又是全素吧!呆萌萌的小心思,邁著懶洋洋的小步子。
進到洞內書房,郭晉優將妻子放在石凳上,迫切地從懷裏掏出了那伴隨他十多年的《死神誌》。這是本紙質書,書頁古樸泛黃,但水火不侵,斧斫刀砍也無損傷,且頗具靈性,當被丟失時,會自己回到主人手中。它連同封麵、扉頁、正文、封底,不過10頁,但除過扉頁、封麵,剩下的像被人用漿糊粘在一起,無法翻開,扉頁上寫:勿假師道名號,招搖造勢,須勤苦修學,誌得大道巔峰。這無疑給它披上了神秘麵紗,任誰都想知其背後的故事,郭晉優也不例外。今天,汝魅答應他,隻要他嫁給她,她便把《死神誌》的故事告訴他,於是才有掏書的習慣性動作。
看著平躺在石桌上的《死神誌》,汝魅便無奈地扭扭嘴巴,不等丈夫質問,便起身走到書架前,取下一本《金靈功法錄》,遞到他手中,用命令的口吻說:“好好學習,別耽擱課程,《死神誌》的來曆,晚上在被窩裏說!”話音未落,就抱起黑炭,外出尋找食物。
接過《金靈功法錄》,郭晉優無奈地壓下深藏在心中十幾年的好奇,埋頭書中,不過才看片刻鍾,就沒了心思,愁雲已上眉頭,瞬間變得鬱鬱寡歡,剛剛翻雲覆雨所構建起的歡快餘興也消散盡了,淩亂不堪的童年經曆如火般燒上腦門,迫使他起身提起耗筆,胡亂塗寫著:
我未生前誰是我,我今生後我是誰?
為何生我不養我,我生不知又為何?
……
我今何處來,又將哪裏去?
……最後草草寫幾筆……郭晉優,你到底是誰,到底是誰,我到底是誰……便癱坐在石凳上陷入沉思。
自從記事起,他就被一隻母狼養育,它有一個美麗的名字,叫做尤妍。小時候,無論尤妍餓幾天,都會用乳汁來喂他。而他的父親是一頭熊,姓名不詳,但卻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是因為一個幽默的笑話。一頭熊拉了坨屎,轉身就問兔子:“你介不介意自己的身上沾上大便?”兔子回答:“當然不介意!”於是熊就抓起兔子把屁股擦幹淨。
在長大後,他懂事了,知道狼和熊不是他的生身父母,它們沒有義務養育他,而是出於本能,出於一種愛,但正是這種愛便奠定了他的後半生的基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