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退了仆人和護院的亭子裏隻有三人,他,以及稱為“兄妹”的阿黎和上官鶯。此時沉濯已拈了一顆白棋在手,俊秀的麵龐帶著笑意,可眼中偶有閃過的不耐神色,讓他看起來並沒有表麵上來的平靜。
“比不得沉少爺心細、謹慎。”上官鶯手上棋子落下,身子恍若無骨一般靠在阿黎身上,悠閑的撫摸著袖子裏的焰,那樣慵懶的姿態像一隻饜足的貓咪。
沉濯眼中暗色光芒微閃,卻可以斷定,眼前這個看似貓一樣的少女一旦伸手,那爪子絕對不遜色於叢林的猛虎。
有一種人,看著越是無害,手段就越是狠辣。
他斟酌良久,終於是落下一籽,朝她一拱手,“僥幸贏之,承讓。”
此刻桌麵,白棋將散亂的黑棋緊緊圍困,已成死局。
“哦,你這麼認為?”她笑,眉眼中閃動著調皮的光芒,手往下一拍,力道重了些,招來焰的不滿,從她袖子裏探出腦袋,瞪她一眼,一爪子拍在她手上,低低嗚咽一聲,隨即鑽了回去抱住她的手臂,又閉上了眼睛。
“難道不是嗎?”
細看棋局,黑籽已經是無路可走,明顯是白籽穩勝。
可是看她那模樣,卻不像是輸了的樣子。沉濯皺眉,仔細再看一遍棋局,卻仍然是找不出絲毫端倪。
“事情總有變數,自以為穩操勝券的人,實際都是會敗的。”上官鶯眉梢上挑,手上的黑籽兒輕輕落在棋盤角落一處,唇角笑弧更大,“你再看看?”
“這……”沉濯驚訝得久久合不攏嘴,她那看似隨手的一籽落下,就是那麼一顆,直串聯起看似散亂的白棋,成白色巨龍反將黑棋圍困,整個棋局的局勢瞬間翻轉。
原來她看似散亂下的棋,其實是在布一個大局,就等他以為全部勝券在握的時候,一舉將他置於死地!
難怪時而進攻、時而防守,時而隨意丟棋,原來竟都是懷著目的。
“我輸了。”
即使覺得丟臉,他還是勇於麵對自己的失敗。敗在她手裏,他心服口服。
“棋局結束了,你就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上官鶯腦袋輕歪,眼睛望著他,眨巴眨巴。
她本是少女,麵孔又生得精致,那樣的動作做起來說不出的可愛。
可是,說出來的話,卻跟“可愛”半點都搭不上關係,“或者對於你心上人被我丟到縣衙的事,有什麼意見要發表?”
“竟然是你!”
沉濯瞳孔忽地狠狠一縮,指尖拈著的棋,倏爾一緊。
“你什麼都事都瞞著我,可是我真的很想告訴你,沒有親眼所見的事兒,不要太當真。”上官鶯唇角笑容更燦爛,又拈起一顆棋子,放到眼前摩挲,好像在研究棋子的質地一樣,“呐呐,你陪我演了那麼久的戲,我就用這份大禮回報你。看吧看吧,我這人就是這麼善良。”
“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
沉濯深呼吸一口,溫潤的眼眸罕見的露出冷意,“你,想要什麼?”
“你為何不說,不拆穿我的謊言把我留在這裏。還讓人故意透露你家有好劍誘我去盜,你想做什麼?”上官鶯不答反問,戲謔的笑容頃刻斂盡,坐姿端正,整個人猶如一柄出鞘的劍,淩厲鋒芒讓人不敢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