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回了宿舍吧!”小柯自言自語。
兩個人來到小柯的宿舍——她還沒回。
“木子兄,我夢見她跳河了,你說她會嗎?”小柯可憐巴巴地望著木子兄。
木子兄愣了愣,“不會!”似乎很堅定,“咱們還是去看看吧。”
六十一
槐樹下,夷河邊。
駱英靜靜地坐在河沿上,雙腳浸在水中。
她在沉思,她在瞑想。
水鳥飛過,濺起點點水花,落在駱英的臉上——好涼,涼到了心頭。繼而水靜了,映著天上的月亮——好靜,靜到了花的心房。點點滴滴,微微弱弱,伴隨著天上遊動的雲。
默默地,三個人坐到了一起。
歎息,幽咽,跟流水聲一起。
流水聲去了,逝向遠方。
而那歎息、幽咽,也傷感地離開故土,渺渺地逝向月色更柔、春風更暖的群山深處。
逝者如斯,流去的不僅僅是歲月。
中考結束,讓許多人都感到解脫——尤其是幾位資教老師,輕鬆的有約而止,憑添給他們幾許坦然。
——不,還沒有結束!隻有等到成績下來,他們才能夠盡情地歡悅,或者痛哭。
小莫、小柯、木子兄等待著相關的消息。
駱英也終於輕鬆下來——至少,再沒有必要在自己痛苦的時候當著學生的麵裝出一副笑容可拘的模樣。
自由了!
沐著月色,她似乎感到了一陣清涼——炎熱的夏,咋的如此讓人舒服呢?
風輕輕地吹,撩起她不斷的思緒。
或許,老狼已在等候這邊的佳音了。
她拿起電話,想要說,可又放了下來。
飄落的野花,夾著泥土,一動不動,似在哪兒見過。
哦,想起來了,那是清明時候木子兄的母親墳邊。
歎息,伴隨著花落。
阿蓉應該也在望月吧?
如果是那時,她一定會和我在一起?
古人說:“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阿蓉,你咋就不托月亮給我報個信兒呢?
月亮鑽進雲裏,似乎忘記了所有。
嘩啦嘩啦的河水,比以前更清澈了。早些日子漲起的山潮,已淹到了樹的腳下,岸的階沿。
水好涼!
她澆著河水!
群山映在河中,黑呼呼的,像自己年少時照片中的可人的眼眸。
月亮出來了,驚走遊魚。
不知誰家的黃狗,驚叫一聲,躲進了草叢。
就這麼可怕嗎?
駱英笑了笑。
河水清清,柳葉細細。鬱鬱蔥蔥的古槐望著河水,伴隨微風,唱著一首動聽的歌。
小林子可已睡著了麼?
問候聲昵昵喃喃。
流水逝向遠方,直到夢起的天國。
——仙鶴嶺!茅草屋!
靜的還是那麼靜,動的還是那麼蕩氣回腸。
瀑流中的枯藤仍在,山坳處的茅屋依存。
隻是,流水中沒有了小舟,小舟中沒有了笑談。曾經逸雅的小屋,此時也已告別炊煙,告別狗吠。
它們都到哪兒去了呢?
或許就在水中,亦或是更遠的大海深處!
沒錯,它們就在那邊!
你看,它們還正向這邊招手呢!
“麵朝大海,春暖花開。”
這是海子說的。
駱英睜開眼,陶醉了。
眼前的山、水、草、木,似乎一下子都成了大海。
我要擁抱大海!
她欣喜若狂。
我要跟你們永遠在一起!
帶著笑容,她將幸福托付給大海。
帶著笑容,她將靈魂托付給大海。
帶著笑容,她將自己的花容月貌托付給大海……所有人都震驚了——她怎麼會投了河呢?
夏日炎炎,熾烤著大地不能呼吸,偶爾一陣河風,又讓人感到渾身冰涼。
所有動情的人都哭了——包括剛剛出生的小莫的孩子。
學生在哭,家長在哭,甚至曾經滿街轉的混混也在哭。
學校裏急了,四處跑著腿。
手慌腳亂的七月,成績下來了。
終於,可以用成績去慰藉那些已去的靈魂——十多年來,從來沒有哪一屆中考能比這回響亮!
尤其是無為鎮二中的四、五、六班。
教育局來了嘉令:凡是這三個班的任課老師通通調往縣城,還免費分給他們每人一套四室兩廳的單元房。
很多人都樂開了花。
包括學校,因為他們可以將功補過,曾經所有的失誤都可以因為這個一筆勾銷。
可是,親人們卻高興不起來。
“到下輩子再也不做老師了!”這是大家共同的心聲,可隻有小柯一個人說出口。
“那你準備做什麼?”木子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