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麻將姻緣(1 / 2)

麻將遊戲猶如人生。該吃的沒吃,不該碰的卻碰了,正如人生的機遇一樣,抓與放就在一念之間。劍影喧囂看不見,風雲變幻料不準,還有那意想不到的柳暗花明,常常在這方城之間演繹,弄得人神魂顛倒。

天可憐見,聰慧美麗的少女貞香,毫不知曉自己的命運正被父親李萬順玩於股掌,玩著玩著,他就要把她輸給高得貴當兒媳了。

貞香像往常一樣,提著銅茶壺來給父親和麻友續茶水。門吱呀一聲被輕輕推開,她站在門口淺淺一笑說:“各位大伯伯,我來給你們添點茶水。”

“貞香啊,快進來!”高得貴笑著伸手招呼她。

好一個貞香!也許,美貌本就是一種表情。雖然它不像悲哀、威嚴、狂躁等表情等待憐憫、懾服、安撫來反應。美貌是無心而無為無目的,它絲毫沒有讓人反應的意思。但是,它能不由自主地去吸引,去感動,去讓人疼愛。貞香就具有這種美。小巧的鼻子和嘴巴,白皙透紅的膚色,尤是那一彎新月眉下的丹鳳眼,看一眼,顧盼生輝,勾魂攝魄,還有那清逸的身姿,楚楚嬌柔的神態,淺淺一笑,煞是讓人喜歡。

此刻,輸得惶惶不可開交的李萬順心裏有愧,不敢看女兒,隻朝她點點頭,等著她續罷茶水離開。善解人意的貞香知曉父親的意圖,含笑圍著桌子一圈,輕盈地給大家把杯子的水續滿,又輕輕巧巧地提著茶壺走了。走時,輕輕把門帶上。

李萬順低頭看牌,心裏很惱火,嘟噥著:“驢日的!”

他惱自己的火,也惱克星的火,暗自尋思:今天手氣如此之背,怕是撞鬼了,難怪一大早驢兒在磨盤前磨磨蹭蹭不肯走,耽誤了豆腐磨漿。瞅瞅對麵坐著的高得貴,心裏犯嘀咕:這驢日的怕是早有預謀,不贏我的豆腐店,不要我的小飯館,卻盯上了我的小貞香。我說不出一句硬氣話,是因為那災荒之年曾受過他的恩惠,況且,高家是這江漢平原方圓百裏的大戶,咱小戶人家不能丟份……

可李萬順輸得心不甘。十五歲的貞香排行老二,雖然有點臭脾氣,但她聰明伶俐,三個女兒數她最勤快,是李家豆腐店的好幫手。李萬順心裏嘀咕著:若把貞香嫁給高家,認那個四歲的娃娃做女婿,準會氣死她的。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下意識的搓搓手,像要驅散手上的黴氣。

“別搓了,搓掉老皮更沒火氣!”

說這話的是坐在李萬順左手邊的金世奎,裁縫店的老板,人稱“金剪刀”。常年裁剪冬衣和夏衫,縫製嫁衣和壽服,他的右手中指和食指生出兩條老繭又黃又厚,可這帶繭子的手指今天摸麻將也毫不含糊,跟風贏點小錢,委實得意的很。

火氣……老子就是要搓出火氣來。李萬順繼續搓著手,沒理睬金剪刀。他知道,這把要是又輸,再來個反悔不認賬,那可就出大醜了。常言道,好事不出門,醜事傳千裏。李家住在這東門十字街頭,東門傳西門,再傳到南門北門,老臉丟光了不說,豆腐店和小酒館的生意就難做了,以後在這江漢平原怎麼混,難道再回到那敲著三棒鼓沿街乞討的日子?

“唔……心急吃不得熱豆腐啊。”李萬順右邊坐著的葛宇軒摸摸小髯開了腔。

葛宇軒年約半百,帶著一副玳瑁邊框的眼鏡。國字臉,唇上和下顎留著小髯,老學究似的眉宇間,一望令人肅然起敬。出自雲江縣有名的書香門第的他,家裏開著濟世藥店“葛氏草堂”。隻因今天收到兩個兒子的家書,得知他們都要回家了,心中高興,便應李萬順之邀來玩起了麻將。這幾圈麻將玩下來,葛宇軒的耳朵起了繭。他覺得李萬順的牌力加算度本也不差,可就是沉不住氣,一次次為自己吃錯牌、碰錯牌不停的“嘖嘖”後悔,暴露了手牌的機密。麻將雖說靠三樣,一雙眼睛一雙手,還有一個靈光的腦子,可是否能沉住氣卻是關鍵。誘敵誤判該在不動聲色上做文章,因此才能讓對手摸不著頭腦而迷糊出錯。就因李萬順沉不住氣,高得貴卻含而不露摸準了李萬順的命門,在步步緊逼中贏得盆滿缽滿,還在李萬順倉皇之時猝然提出要贏娶貞香做兒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