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可以走了嗎?”然後她看向我,笑了笑。
胡楊遲疑了一下,對我道:“陳默,要不跟我們一起?”
“不用了,你們去玩吧,祝你們玩得開心”我努力笑著。
“那行,我們就,後會有期”
然後,我重重的點了點頭。
待他們走遠,我也回過身去,繼續往人群深處走去。可是突然,我的手被人用力抓過,我驚得回頭,卻見胡楊一臉異樣,我問:“還有什麼事嗎?”
“我隻想問一句,她,現在過得好嗎?”他的眼,有著從剛才到現在都未出現過的異動,像是有著什麼情感,被他深深的壓抑著。
所以,對於林嫣,他還是難以釋懷?即使放下,卻還是不得不背負那沉重的痛。
我笑了笑,並不打算將我所知道的真相告訴他,隻說:“她很好”。即使是到了最後,我也希望留在他心中的記憶是美好的,雖然痛苦,但至少不會肮髒。
“那就好”他鬆開我,與我道了別,便又轉過身去,一路走遠。
我知道,這一別,便是永遠不複相見了。
我回到了那個並不能稱之為家的地方,四下還是冷清。我回房,坐在梳妝台前,看著裏麵的那個我,麵色蒼白得毫無血色可言。
這就是我嗎?我撫上鏡中的那張臉,細細的感受著它的脆弱。沒有想到,事隔了這麼久,你居然,還是擺脫不掉這副寫滿不堪的模樣。想到這,我不禁慘然一笑。原本以為隻要離開了葉豪便是逃離了一切,可事與願違,我卻是自己禁錮了自己。難道,我命該如此?
我,好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一輩子都呆在這裏,猶如與世隔絕,不見天日。
可是,我又真的能夠改變嗎?變成那個戴著假麵具,而不知悲喜的人?
我,真的可以嗎?真的可以放下一切嗎?
這一刻,時間好像是靜止的,可是我的整顆心,卻早已亂了。
我咧開唇,學著胡楊的樣子,慢慢的笑開。可是那個笑,太過牽強,太過無力,也太過悲哀。然後,我忍不住痛苦失聲,沒有任何克製的大哭不止。好像我的所有痛,我的所有恨,都在這一刻通通被我記起。
我真的好恨,好恨。
葉豪,終有一日,我一定要重新站在你的麵前,那時,你與我無關,我也不會在為你動容半分。我會認真的告訴你,我,陳默,不在愛你。而對於我所失去的一切,我不會去強求能夠回到曾經。我隻願,少了你,我接下來的人生隻剩安穩。
葉豪,原來我們還會再見。原來,無論我如何躲藏,我們終究是要麵對。原來,我們根本是無處可逃。
我再次抬頭,怔怔的望著鏡中的那個我,雙目猩紅,滿麵淚凝。
原來,那個人真的是我。
然後,我笑了,一點點的笑了。笑到五官僵硬,笑到麻木,笑到連我也認不出那個人是我的時候終於,我才終於停止,爾後慢慢的冷下一張臉。
原來,一個人的笑竟也可以如此簡單,原來,我是可以學著放下的。
葉豪,我相信要不了多久,我們就會見麵了。在此之前,我會努力的讓自己擺脫曾經的一成不變。
所以,在後來的日子裏,我開始學習化妝,認真的描著那一筆一線。開始學著穿衣,讓自己不在隨意,舉手投足間,原來也可以充滿韻味。我開始大笑,無論身旁的人是陌生還是熟悉,我都讓自己不在沉默。每日,我還是會坐在這裏,看著自己的笑,一點點的變得不一樣,一點點的多了些溫情,多了些自信,慢慢的,我不在怯弱不堪,不在痛苦不已。而那個笑,也似乎越來越完美,有時甚至是我也找不出它的瑕疵來。它近乎完美的,好像沒有了任何的情緒。那時,我不禁會想,原來,這個也是我。
我還記得那串熟悉的數字,我還記得那人說過,如果有一天我決定回去,便將鑰匙還她,那時,她就會知道,我已將一切都放下了。想來,一切似乎都還在昨日,我還停留在當中,不曾有過離開。
隨後,我撥通了她的電話,沒有任何的悲喜,沒有任何的情緒,甚至連指尖輕微的顫動也沒有。我勾唇,透過鏡子我看到那是一個好看的弧度,襯著我的臉,也不在黯然。
她接過電話,似乎有著一絲不確定,問:“是,小默嗎?”
我答,“是”,然後我告訴她,“我準備將鑰匙還你”。
那端的她,聲音明顯起伏,“你,可是認真想明白了?”
“是,我已經明白,也不會在刻意強求什麼”我說,然後淡淡的笑了笑。
那端,她輕歎一聲,“隻要你確定就好,那你準備一下,我會安排車來接你”。
“好的,謝謝”
然後,電話掛斷,我終於有了些許釋然。我知道,當我把鑰匙還給她的那一刻,便是我真正放下一切的時候。那時,我的心,才會自由。
我並沒有多少東西可以收拾,隻幾件衣物,一個背包即可。我坐在屋外的藤椅上,望著那條我曾鋪滿悲傷的路,此刻,竟也不覺得曲折。
同是黃昏,夕陽西斜,終於,我等來了那輛車。
我,陳默,將踏上回家的路,隻是我的家,再也不是當日的那個家,卻是隻屬於我一個人的家。我會很好,會懂得照顧自己,會知道自己需要什麼。
我,不會在是當日的那個我。我,就是現在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