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好自為之。
那時,他的背影模糊,像是隨時都可以消失在了我的記憶裏。
幾天後,大年三十。那日,大雪漫天,怕是入冬以來最大的一場雪了。
我還是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屋子是冷清的,人也是冷清的,連掛在牆上的燈也是冷清的。我看著劉媽,她似乎是唯一一個遠離這場冷清的人,腳下匆忙,來來回回的不停穿梭於這間空空蕩蕩的房子。
我站起身問:“劉媽,需要我幫忙嗎?”
她垂下眼,恭敬道:“大少奶奶,這是我本分的事,謝謝你的好意”。
然後,我沒有在說話。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起,我知道在很多時候,我隻需要保持沉默就可以了。
這時,葉文從樓上下來,他的麵色很差,看起來憔悴不已。他坐在沙發的另一側,並不看我,也不與我說話,隻是拿過放在一旁的雜誌胡亂的翻著。
我立於一旁,與他而言,如同虛設。連同這幾日以來,對我也如同陌生。
我背過身去,忍不住在心裏莫名歎息了一聲。心道也好,我與他這般,恐怕是最好的結局了。
爾後,我與我的父母各自打了一通電話,一聲新年快樂,倒也讓我惆悵萬千。
葉豪不知何時回來的,擁過我,問:“在想什麼?”
我回過身去,多少有些情緒,“今天你也很忙嗎?”不過一早,他便匆匆的離開了,我甚至還來不及與他說上一句話。
他無奈一笑,揉了揉我的發,輕聲道:“小默,你應該知道,爸爸不在了,我剛剛接手他的公司,肯定有很多事需要我去處理,而且所遇之事,也並不簡單”。
“是不是公司運轉上出了什麼問題?”我不由心急道,這些日子以來,他也像一下清瘦了許多。
“放心吧,一切我都會處理好的”他並不願意與我多說,牽過我的手,徑直往裏走去。
他叫來劉媽,問:“都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大少爺”
“那好,叫她來吧”他的聲音,一下多了絲冷漠。
我坐在他的身側,竟也感受到了那如同寒冬裏的冷。
隨後,我與葉豪等在飯廳,葉文坐在對麵,葉母姍姍來遲。那是自葉父離開後我第一次見到她,不禁也是暗自吃了一驚。眼前的她,模樣憔損,麵色蠟黃,毫無生氣。我實在沒有辦法將此時的她與平日裏的那個她相提並論。她看過來,雙眼無神,猶如幹涸的湖,不見了任何的水色。她輕扯嘴角,似笑非笑,看起來也隻是一個弧度而已。
我感覺到自己的心,明顯一緊。我不敢去想象葉父的離去,到底給了她多麼致命的一擊?
然後,在一片沉默中,我們無聲的動著筷,吃著這頓象征著團圓的飯。
然後,很快,一頓飯下來,也是匆匆。
葉母站起身,歉意的看了看我們,“我的身體不大舒服,先回房了”。
然後,各自散去。
我逃命似的穿過客廳,走出葉家,站在空地中,望著滿天飄舞的白雪,狠狠的吸食了幾口冰冷的涼氣。我感到害怕,那種沉悶的感覺讓我感到害怕,我不敢回頭,不敢去看身後的一切。
“小默”葉豪從後麵跟來,攬過我,眼神有些複雜。
“我不想回去”我望著他,並不想去隱藏我此時眼中的害怕。
“我明白”他一下擁過我,貼近我的耳邊溫柔道:“我們不回去了,我們離開這裏”。
然後,在大年三十這天,葉豪帶著我,毫無目的的幾乎穿越了整個城市,直到午夜的鍾聲響起,我們迎來了新的一年。
那時,他問了我一句話,“新年有什麼願望?”
我反問:“我說了,你會幫我實現嗎?”
他笑了一下,鄭重的點了點頭。我望向別處,卻不在說話。
其實我的願望很簡單,隻想與你一直都在一起,好好的過完這一生。其實,我多想這樣大聲的告訴他。
可是我,卻膽怯了。因為就在那一刻,我同樣也在懷疑,我與他,真的能夠平靜的過完這一生嗎?
轉眼便到了三月,春,天氣回暖。
這日,葉母破天荒的找到我,那時的她,氣色明顯好了許多,眉宇間也有了精神。
她淡淡的笑了笑,一如往昔,溫厚嫻靜。
“陪我走走”她說,語氣平靜如流水。
我有些高興,為葉母終於走出了失去葉父的痛苦,連忙點了點頭。
我們下了樓。記得那天,陽光明媚,我們走在花園的石子路上,像是感受到了自寒冬以後的第一縷溫暖。
“好像沒有那麼冷了”葉母抬頭,望向遠方湛藍的天空,似是有感而發。
我接口道:“是啊,冬天已經過去了,春天來了,萬物複蘇,一切又是新的開始”。
她怔了怔,回過頭來看我,然後笑了笑。
“但願如此”她半垂下眼,神情好像有些落寞。
我挽過她,寬慰道:“媽,別想了,一切都過去了”,可是我心裏清楚,這份沉痛,恐怕將永遠的伴隨她,直到死亡。
她不語,隻是如同剛才一樣,淡然一笑。
“小默,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說這句話的時候,葉母平視著遠方,目光遊離。如果不是因為其中出現了我的名字,我甚至會以為是她的自言自語。
“我該怎麼幫你?”我並沒有理由拒絕。
“其實我也不知道”她皺眉,神色突然一緊,“我隻是預感到,好像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將要發生,也許就在不久後,它就會真的到來。我現在很不安,很害怕,所以小默,我希望到時候你能夠幫助我?”她看過來,眼神裏流露出那抹我很是熟悉的俱意來,她在顫抖,她並沒有撒謊,她是真的在害怕。